崔衍默默地看了常钰青片刻,突然问道:“我若杀了她,大哥可会怪我?”
常钰青一怔,再看崔衍一脸认真模样,失笑道:“你不杀了她,难道还想生擒她?”
崔衍听常钰青如此说便放了心,不由也跟着笑道:“我还怕大哥对她有意思,正为难若在沙场上遇到她,是杀与不杀呢!”
常钰青缓缓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说道:“阿衍,你要记得,我等是军人,沙场之上只有国别,没有私情!”
崔衍看着常钰青片刻,重重地点下了头。
常钰青猜得果然没错,卫兴赶在年前召集江北军诸营主将齐聚江北军大营便是为了商讨来年解救泰兴之围的事情。作为江北军新任大将军,在唐绍义奇袭北漠粮草大营之后,卫兴是真的太需要一个显赫的军功来证明自己了。
南夏盛元四年二月,卫兴不顾唐绍义等人的反对,下大将军令,命江北军分布在乌兰山的各部悄悄向乌兰山东南聚集。
三月,江北军各步兵营、弓弩营并唐绍义的骑兵营共计八万余人聚集完毕,经柳溪、汉堡一线援救泰兴之围。
泰兴城,在被北漠围困近两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最大的一支援军。
泰兴城内尚有守军三万余众,再加上八万江北军,已是可达到十一万之众,内外夹击北漠大军便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周志忍的八万北漠大军,在粮草大营被唐绍义烧了个干净之后,已是缺粮近半年,只靠着北漠从占领的各城调配的粮草勉强维持着,只要断了他的粮道,那么,北漠大军不攻自乱。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似卫兴在做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殊不知,前方正有一张巨大的网在等着江北军扑入,而陈起,织这张网已经织得太久了。
三月十七日,江北军出乌兰山至汉堡。盛元二年北漠杀将常钰青领军攻下汉堡之后曾下令屠城,城中南夏军民死伤殆尽,从那后汉堡便成了一座空城。卫兴命大军临时驻扎于汉堡城内,同时派出多路斥候打探泰兴军情。
阿麦的第七营担任了大军警戒的任务,奉命驻扎于汉堡城北。待营务安排完毕已是日落时分,阿麦独自牵了坐骑走上城北一处土坡,默默地看着汉堡城出神。从这里望过去,正好是汉堡城那只存了半个的北城墙,那一日,她便是站在这低矮的城墙之上,手紧紧握着一杆木棍,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北漠军阵发抖。闭上眼,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似乎就响在耳边,还记得那一日明明是艳阳高照,空中却飘舞着猩红的雨丝。
张士强半天不见阿麦,从后面寻了来,见阿麦犹自出神也不敢打扰,只默默地在土坡下守着,直到天色全黑了下来,才见阿麦牵着马从坡上慢慢下来。
阿麦看到张士强在土坡下等着,也不问何事,只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张士强忙牵着马在后面跟了上去,见阿麦一直沉默也不敢出言,只默默地跟着。直到快到营地时,阿麦才回头看了张士强一眼,突然问道:“张士强,你今年多大了?”
张士强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答道:“十八了!”
“十八了……”阿麦低声重复道,眼神中有片刻的空远,轻声道:“还记得在豫州时,你不过才十六,一晃两年都过去了,我都二十一了。”
二十一岁了,这个年龄的女子应已嫁人生子才对。张士强突然间心中一酸,只觉得眼圈有些发热,忙别过了头强行把眼中的泪水压了下去。
两人正默默行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阿麦借着月光看去,却见是唐绍义独自一人骑马过来,直到阿麦马前才将停下,唤道:“阿麦。”
阿麦微微笑了笑,叫道:“大哥。”
张士强在后面恭声叫了一声“唐将军”,唐绍仪仔细看了看他才将他认出,不由笑道:“是张士强吧?又壮实了不少,都快认不出了。”
张士强颇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咧着嘴角对唐绍义憨厚地笑了笑,又转头对阿麦道:“大人,我先回营了。”
阿麦点点头,待张士强打马走了,才上前问唐绍义道:“大哥过来寻我?”
唐绍义策马和阿麦并行,过了一会才回答道:“过来看看你。”
阿麦心思灵透,只一转间便已猜到唐绍义为何深夜过来看自己,不禁问道:“卫兴安排大哥去哪里?”
唐绍义见阿麦如此问,知她心中都已想透,眼中不由露出既欣慰又骄傲的神色,笑了笑,轻声说道:“明天绕过山林之后便要领骑兵营北上,截击鞑子的骑兵,绝不可放鞑子铁骑南下。”
阿麦闻言大吃一惊,脸上也不由露出惊愕之色,唐绍义骑兵营现在不过五千余人,而北漠屯于豫州的骑兵不下十数万,泰兴与豫州之间又正是江中平原的千里沃野,可以说毫无遮挡之物,藏无可藏躲无可躲,用五千骑兵去截击北漠的铁骑南下,岂止是以卵击石!
“大哥!”阿麦忍不住叫道,“你——”
“阿麦!”唐绍义出声打断阿麦的话,淡淡说道:“军令如山。”
阿麦终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看了唐绍义片刻,转过头去看着前方不语。唐绍义也不说话,只安静地在伴在阿麦一旁。两人沉默地行了一会,阿麦突然出声问唐绍义道:“你心中可有对策?”
唐绍义摇头道:“还没有,卫兴命我只需挡鞑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