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进你家的门,也算落得一身干净!”
大概就是这一句,伤透了妻子的心,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的根源,却是积压了许久的。
董荣本是一介小吏,虽然才貌兼备,但因无背景靠山,故而仕途一直平平。可自从娶了郭简香后,他的身价自然也就不同往日,还未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户部高官。这里面就必然多了些心怀妒忌之人要扯是非。其中被说的最多的,无疑就是他的出身,说他是靠妻家的荫庇吃软饭云云。
董荣起初也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升迁速度快与一般人,但问心无愧。可日积月累下来,也不免觉得自己很冤,然而这些话回家又不好对妻子说,只能自己扛着。时间长了,就难免于言语中流露出一些不快来,成为夫妻间一个隐而不发的心结。
“但是……我不明白,那都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姐夫为何要在意?”春霄喃喃自语。董荣诉说这些事的时候,大概绝不会想到,这些对春霄也能造成极大的打击。
难道神话的表象下竟也会有着这样的裂缝?难道人人赞叹的良缘下也会隐藏着这样的无奈?春霄不敢相信她一直羡慕憧憬,甚至私心嫉妒的姐姐和姐夫之间,居然也会有争执、冲突和矛盾。他们不是应该像话本小说里的那样,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吗?
所谓“夫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缘?
“小桃你是不知道,人言可畏啊……”杜尚秋并不知春霄具体的心思,只当她是个不知官场辛苦的小姐,娓娓说道:“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个有抱负的男人来说,被说成是靠裙带关系得来地位,简直就像在地狱中一般。你姐夫一定曾想过,若是当初只娶了个小家小户的妻子,凭自己的能力未必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到时候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但是他跟姐姐两情相悦,并不是为了仕途才入赘我们家的啊。”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明明并不想依靠妻家,可妻家高门府第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被说了也百口莫辩。”杜尚秋摇头晃脑道,说到这里却忽然一顿,“不过听姐夫的话,我倒觉得这事还有很大的挽回余地……”
“怎么说?”春霄接话就来了一句,但见杜尚秋朝她招了招手,贴着她凑上去的耳朵嘀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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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好了!不好了!”春霄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自己屋里,对着正在画画的大姐劈头盖脸问道:“姐姐你离魂之时,家里人真的一切都好吗?”
郭简香被问的一愣,“是啊,怎么了?”
“可是……可是,杜尚秋凑巧碰见了正要去执行公务的无常,说是要去我们家拿人啊!”
任是郭简香再怎么自持,听说无常要去自家,估计也没一个人能够平心静气,当下脸色一变就追问道:“真的?是要去拿谁?”
春霄吞了吞吐沫,心里默念——姐夫,不是我要诅咒你啊,嘴上则说道:“是……是去勾取姐夫魂魄的。”
她说完这句,就去细看大姐的神色。果然,郭简香一下子面色苍白,呆滞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似的,刚想开口,外院杜尚秋则领着两位无常官爷进来了。
“两位官爷,这就是我家大姐,也是那位董公子的妻子。”杜尚秋伸手一指郭简香,似乎是在为两位无常作介绍。
其中穿白衣的那位打量了郭简香几眼,顺口说道:“你就是那个魂魄离体的活人?正好,你现在也不用急着回阳世了,我们正准备去带你丈夫来,如此你们夫妻就能在地府里团圆了,夫人打算怎么谢我们哥俩啊?。”
他说这话听着似乎很幸灾乐祸,郭简香立时眉头一皱,气势极强的抢白了一句:“官爷怎么这样说话!而且我夫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们去勾魂?”
“说来这还多亏了夫人你”一边的黑无常闷声解释道:“若不是因为你的病情,你夫君也不至于劳累过度此时殒命。”
“怎……怎么会?你们……”郭简香一手撑住身边桌沿,那桌上的茶盏在颤抖的震动下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咔哒咔哒声。
那白无常似乎方才被郭简香顶撞的有些着恼,这时从怀里掏出一本簿子摔在桌上,肃穆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生死薄上记载的明明白白,夫人一看便知。”
“什么?!”不等郭简香反应过来,春霄倒先一把翻开了簿子。定睛一看,果然见最后一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董荣的生辰、籍贯、家庭、亲友等等等等,确实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她大脑顿时一阵轰鸣,好似钟鼓一起乱响,最后才哆哆嗦嗦的把书摊回桌上。
杜尚秋见到她的反应,起先愣了一下,但他也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使命,适时朝一旁的郭简香劝道:“大姐……你要不要随两位官爷前去一看?也算是……最后赠别了吧。”
郭简香看到生死薄上的那页,耳边听着杜尚秋的话,终于说不出话来,缓慢的做坐回椅子上。若是不知她此刻正是魂魄形态之人,只怕还以为她正是个没有魂魄的空躯壳。
明嫌隙伉俪重圆(4)
“生死薄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这条啊!” 遥望着走在前面的大姐,春霄不满的捣捣走在一边的杜尚秋,小声追问道。
杜尚秋腰往别上一侧躲过春霄的胳膊肘,陪笑着撇清,“这可不赖我,那是衙门添上去的,说这样更逼真。”
春霄至此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当时初听到“生死薄”三个大字时,真有一瞬间以为假戏成真,差点吓掉一半魂魄。
不过……这样说来也奇了,“写在生死薄的东西,难道还能造假不成?”她不禁纳闷道。哪知杜尚秋却嘿嘿一笑,“小桃,你真以为有‘生死薄’三个大字的本子,就都能管人生死了?那簿子本来就是假的。”
春霄一呆,刚好被杜尚秋落在了后面,望着他看起来心情甚好的身影,春霄半天才呢喃出一句:“……真够阴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