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掌掴庶弟房里伺候的人,说出去也是闻所未闻,恰逢一道寒风吹过,过低的温度冷的孟禾鸢回过了神儿,像是做梦一样同王妈妈对视了一眼。
她并不是太过了解这位嫡兄长,只外人都传他谦谦君子,为人正直,二人头一次近距离接触便是那次百晖园,叫她有些觉着这大公子不稳重,后来无论是捎她回孟府亦或是广昭寺替她遮掩都叫她对他改观,这位兄长,确实是位君子。
眼下她不免有些担忧,虽说颜韶筠也算是为她出了头,但梅姨娘在东府搅弄浑水,搞的乌烟瘴气,出手小惩一下无伤大雅。
孟禾鸢自然是不会出言置喙的,毕竟只是一个奴婢,虽于情于理是颜韶桉房里的人,但她犯不着自降身段为这么个人得罪颜韶筠。
眼前的情况显然是梅姨娘没有想到的,她琉璃似的眼眶里蓄起了泪珠儿,她一个西府的掌事姨娘竟被东府的嫡公子掌掴了,日后她还怎么在这颜府面对众人。
周遭婢子小厮的视线简直要把她刺死一样,梅氏脸颊火辣辣的疼。
颜韶筠眯了眯眼睛,素来温润的面庞也带了些冷意,鼻端萦绕着俱是刺鼻的浓香,熏的他额角隐隐发胀,他神色有些不耐。
余光瞥见孟禾鸢惶恐不安的模样,他便收敛了气势,漫不经心的警告梅氏:“滚回你的西府去,这儿不是你耍手段撒野的地方。”
“还有,二少奶奶再怎么说也是主子,主子是对是错轮不到你来置喙,虽说颜府嫡庶看待并没有那般重,但还是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究竟是仗得谁的势你心里清楚,若是有意见,我在抱朴居等着你们。”
颜韶筠眉眼肃然,薄唇微启,面上一派温润端方的模样,话语却一点也不含糊,梅臻儿还从未听过这般狠厉的话语。
梅臻儿在颜韶筠的重压下狼狈的垂下了头,攥紧了衣裙:“是……大爷说的是。”
颜韶筠垂眸:“你说错人了。”
梅臻儿咬着下唇,转向孟禾鸢:“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她心有不甘,愈发的酸涩恨然。
孟禾鸢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颜韶筠福身:“多谢兄长。”
颜韶筠很有分寸的伸手虚扶了一把她的胳膊:“你素来同三叔母走的近,也算是东府的一员,今日之事想来等孟将军回来会很感兴趣。”
梅氏闻言白了脸色,她惊疑不定的抬头瞧颜韶筠,也就一瞬的功夫又收回了眼神儿。
提到了父亲,孟禾鸢柔了脸色,遂淡淡摇了摇头:“这些事叫父亲知道做什么,没得污了耳朵,若日日都把这些烦心事放在心上,岂不浪费时辰。”
颜韶筠略略颔首:“你能这样想当然是好的。”
他身后是一树的红梅,映衬着雪青的衣袍灼灼盛放,暮色西斜,颜韶筠潋滟的眸色闪烁间,孟禾鸢移开了视线:“西府还有事,鸢娘先行一步。”
颜韶筠收回了视线,孟禾鸢未再看梅氏一眼,同春缇和王妈妈往回去。
梅氏偷鸡不成,蚀把米,生怕颜韶筠找她的麻烦,灰溜溜的离开了。
“前线递来的战报被太后那老婆娘拦下来私揽到了手里头,只有她那几个心腹知晓,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灌醉了张庭琰那个老东西才打听来的。”卫昭盔甲还未脱便匆匆的同颜韶筠在廊庑下低语。
“幸而你们这东西府分开了,要不然颜韶桉与你每日大抵便是互相监视了。”卫昭啼笑皆非的环视一遭。
颜韶筠扫了他一眼:“情况如何?”,二人进了抱朴居,卫昭放下了手中的头盔,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被冰了个哆嗦:“你这儿怎么竟是冷茶,赶快娶个媳妇儿罢,连个热乎的都喝不上。”
颜韶筠不作声,就垂眸看着他。
卫昭正色:“玄武营有难了。”玄武营乃怀远将军孟逸寒手下掌管的军队。
“张庭琰说孟逸寒叛兵潜逃,玄武营死了大半,黑水城内百姓也死了不少,孟景洲夫妇生死不明。”卫昭肃然道。
颜韶筠听着听着神色也凝了起来,他手上把玩着玉盏,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