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冷哼一声,后退一步,满目惊愕地望着小隐。他抬手擦向唇角,手背上现出点点殷红。
小隐咬着下嘴唇,飞快地跑开:“占我便宜!新账旧账一起算,咬你一口不过分吧。”霞光下,她脸颊绯红,好像、好像那霞光本就有这么红。
顾年索性不去理会唇角的血迹,似笑非笑:“让我想想,待会儿回到九王爷书房,若被他问起这伤,该怎么说呢?不如就说被野猫抓了吧。”
“你说谁是野猫呢?你有胆便说是被疯狗咬了吧。”小隐咯咯直笑。
“这年头真是稀奇了,有人说自己是疯狗。”
死顾年!小隐拔腿就走,气呼呼地说道:“我走了,不理你了。”
顾年跟了上来:“就这么急着走?你到底知不知道此次一别,只能五日后后见了?何况此番密渡之行……”
“此番密渡之行,不知何时能归。”小隐步伐一沉,将话接了过去。
顾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意味:“你倒也明白。这千山谷,恐是世上最后一片清净祥和的净土了,出了这谷,刀光剑影,生死难料。你却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小隐使劲挥手,竭力不去想他那句“生死难料”:“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那不是轻松,是看得通透。”
顾年笑了:“通透?怎么个通透法?”
小隐仰天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地吟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这次能与那么多鼎鼎大名的人物一起,光想想就觉得兴奋。”
“不要告诉我你全然不知无照楼楼主这个名头多响亮,为何跟我一起的时候,不见你半点稀罕?”顾年摸着鼻尖苦笑,“是了,无照楼名头虽响,却臭名昭著、劣迹斑斑。”
小隐望着他渐渐黯淡的目光,忍不住道:“我不稀罕也不惧避,管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呢,只要我记着它的光芒万丈就好啦。”
“光芒万丈……”顾年喃喃低语,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神采,“它会变成那样的,终有一日,在我手里。”
真是触目惊心的神采,虽转瞬即逝,却被小隐捕捉在眼底。她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低叹,指了指前方:“到谷口了,你不必再送了。”
“好,再联系。”顾年扬手一晃。
小隐暗中跺脚,这个顾年,连道别也没有半句废话,难道摆出些许依依不舍的模样会折他寿啊?再不然,说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总不难吧?她正欲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却瞥见他手里闪过的银光:“你手里的是什么?”
顾年摊开手掌,一条吊坠赫然出现在眼前,系着颗珍珠,如此眼熟。小隐吓了一跳,一摸胸口,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吊坠的影子?她忍不住挥掌拍去:“你什么时候把它偷走的?”
“又想打我?挨了你一巴掌还不够么?”顾年迅疾地后退,眨了眨眼睛,“我可没偷,是光明正大解下来的。”
小隐想了想,面上又一次泛起绯红,一定是顾年“占她便宜”的时候顺手把吊坠解下的!她竟然没有发觉!“你拿它做什么?快还我!”
“都说了再联系啊。没有它可怎么再联系?”顾年丝毫没有要还的意思,反是笑嘻嘻地将它收进了袖里,“你们采金谷联络的手段,我可记下了。届时待我变通一下。”
小隐一时无言,正满脑转着念头,却见顾年努了努嘴:“有人在等你,怪不得你这么急着走。”
小隐奇怪地回头,看见了舒无华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原本因焦虑而四处张望的目光,在捕捉到小隐身影后蓦然舒展了,传递给她一个释然的微笑。这么晚了,他在山谷外干什么?在……等自己出谷吗?小隐一时有些尴尬,又觉出一丝温暖。她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常贪玩晚归,回屋时总能看见师父立在门口等着自己一起晚饭的身影,如今倒成了他——想不到舒无华给自己的,竟是这样的感觉。
小隐惊讶于这种安心踏实的感觉,低声而迅速地与顾年道别,缓缓走出了千山谷。与顾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脖子上感受到一阵沉重而失率的呼吸,她想那定是错觉。以顾年的修行,一呼一吸几近无声,均绕周天而循,怎会有如此失了水准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
“无华师兄!”小隐走到舒无华面前,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舒无华朝小隐身后望了一望:“方才在你身边的,可是顾年?”
“是啊,他也是宴上的得胜者之一,有机会入玲珑库的。”小隐亦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但视线里已没了顾年的身影。小隐暗自跺脚,走得可真快!
舒无华忽然问道:“他是无照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