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露听到,旁边有人小声嘀咕道:“才两个月不到,孩子都没动静,怎会闹腾。”她这才往乔芊语那边多看了两眼,发现她虽然用手掩着肚子,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弧度。
她下意识地与自己的肚子比了比,心道许是自己吃多了,孩子长得实在太快了些。
老吴王妃语罢,立马有一群人热络地围上去,左右关切吹捧起了乔芊语。
乔芊语的面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喝了多少苦药,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人受了不少折磨,才将这孩子保下来。如今算是没有白吃这苦头,老吴王妃因此态度对她略微改善了些,她又里外暗示他们,这个孩子承嗣晋王府的可能,让如今的老吴王妃,对她都称得上是热络了。
乔芊语抬头看向了远方的相雪露,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相雪露这辈子没有子嗣依仗,如今这般,就已经到头了。
只要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未来便有无限可能。
***
方才,相雪露只看了乔芊语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此时甚至有些庆幸,除了慕容曜,无人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被这般多的人围着问,真的令人感到吃力和难受。
她垂首吃着茶,却忽然感到膝盖上被人放了一个东西,她立即抬眼,却只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离去,穿着府内小厮的打扮。
她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张折成一小块,被火漆封口的纸,她看了看四周,此时身旁并没有什么人,便略微地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打开。
赫然映入眼帘的字,让她心头一惊——晋王死有疑,请王妃验骨。
相雪露马上将纸条合上,寻了个借口,到了一处更加隐蔽的地方,才复又将其慢慢展开,她快速扫过,纸条中大概的意思,是慕容昀可能死于毒,只是毒深入骨髓,而不散于体表内腑,故寻常方式皆验不出来。
若她想查清真相,最好令人取骨来验,并且,最好避开身边的人。
避开身边的人——她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思维略微顿了顿,难道是在说,这下毒的人可能就在她身边。
本光凭一张纸条也不能说明什么,但偏偏,相雪露在纸条的背面,看到了慕容越的印信。
几乎是昭然地告诉她,写这张纸的就是他。
他这般公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毫不遮掩,似乎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
相雪露攥紧了纸条,晋王已逝,连棺椁也下葬了,本来应前尘一同埋入地下,但……若他真是因冤而死呢。
虽说他从前也没在她这里留下过多深的感情,但他毕竟是她的亡夫,现今,她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又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还打算顶着他的名头,已是很对他不起了。
如果这次就这样将这等信息忽略过去,恐怕她会良心不安。
她捏着这张纸,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有了一个打算。
过几日便是慕容昀的百日,正好借这个机会,她可以亲自去查探一番,也好给此事一个了结。
***
秋游会进行完后,众人离府。
乔芊语见相雪露来时神色淡淡,去时似有忧虑,还以为是她被自己刺激到了,心情不由得又好了几分。
相雪露却无心关注别人,只是快步回宫,收拾起了行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还要找到善于验尸的仵作,以及随她一起掘墓的帮手。
毕竟这事只能隐秘些做,在夜半无人之际,还得绕过皇陵的守卫,的确有些麻烦。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一边给慕容曜上书,请求他准予自己前去祭拜慕容越。其中写到,身为妻子,本来未能扶棺至陵寝,便已觉亏欠,如今乃晋王百日祭,作为他的未亡人,是如何也要去一趟的。
她等待着慕容曜的回复,却先等着了他本人的到来。
正是傍晚时分,相雪露让侍女们点上灯,这时却忽见帝王从不远处信步而来,在熹微的天色下,他的面色亦如这寝殿一般半明半暗,看不清神情。
他来到了她的殿中,未等她福身行礼,他便开口问道:“便一定要去吗?”
“陛下……”相雪露怔了一刻,仰首发现他正淡淡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起来,“臣妇是想着,晋王去世后,臣妇还从未去看过,如今正好是逢了百日忌,便想着去拜祭吊唁一番,寄托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