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那个人也在打量我,他越发沉寂,又越发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像是……对了,就像静默而蓄势待发的雄狮。我被他盯的从脚底冒寒气,回过神来,抚平自己害怕他的情绪,要想回去就只能问他了,这儿的人都怪怪的。
我拼命扯出一个自己觉得还不算难看的笑容,他眼神恍惚了一下又立即以一种寒光审视我。
“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尽量不让声音抖着出来。
“塞外。”
塞……外?我的笑容开始僵化:“那……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他显得有些不悦。
“我先问的,你先答。”我暗自纳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名字不可以告人吗?
他更加不悦,然而还是说出了他的名字,那个让我差点跌坐在地上的名字:“爱新觉罗•;胤禛”。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说假话。我的神啊,救救我吧,这是……是……什么年代?康熙年间?我还遇到了四四?我一直很迷清史,有关清史的书不管是什么,我有时间就会找来看,电视台的清宫剧从《康熙大帝》到《还珠格格》我也尽量不少看,特别喜欢的就是胤禛,我还很亲昵的叫他四四。
我晕,我晕,我快点晕过去……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快点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冷眼看着我一系列奇怪的表情和动作以后,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说,你的名字。”
我一愣,我能告诉他,我叫薄墨寒,是从对于他而言的未来21世纪的江南无锡来的吗?我脑筋一转,想如果你是骗我的,我也骗骗你好了,反正抵消。我飞快的想出了一个姓氏还编出了一段故事:“我叫墨寒,博尔济吉特•;墨寒。因为阿玛去世,额娘被族人逼死,额娘临死前帮我逃了出来……”如果他真是四四,听到博尔济吉特就应该知道是科尔沁的了,因为这是四四的太祖奶奶孝庄皇后的族姓。我身材又比较高挑,应该还有点像北方女孩。我开始嘤嘤的哭起来,哇,我还满有演员天赋的,说哭眼泪就掉下来了,只是对不起老爸老妈了。
“你这身衣服?”
是啊,我是穿的现代的衣服,既不像旗装,又不像蒙族服装,还好我穿的是长衣长裙,不然可惨了,“这,这是我家的……内衣。外面的衣服都在逃跑的路上弄坏了……”
他好像真的信了,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让我就在他帐中休息一晚。
“你,啊不,四阿哥,我,啊不,民女要在哪里休息啊?”在他帐中睡一晚,那他睡哪里?我正想着,他居然已经在我面前开始脱衣服!你,你……我还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才十六岁,就算你是四四,你也不能如此无礼!
他扔了床毯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就兀自躺了下去。
要我跟你睡一个帐就算了,还当我是空气,还要我睡地毯……我,我忍,忍。寄人篱下,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做皇子的,召一个女孩侍寝都很正常,现在只是睡在旁边的……地上。我此时要多想就有多想老爸老妈,还有我温馨的小房间和我一床的毛绒布偶。我和衣躺了下来,但愿这只是一个梦,一觉醒来,我还是躺在家中的席梦思床上。
醒来时,我确实感觉地面那种硬邦邦的感觉没有了,换之的是软软的很舒服的感觉。啊,果然到了草原还见到了四四的事情只是个梦,我开心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依旧是华丽的帐,还有身着旗服的宫女,身边还放着一件华美的旗装。事实是,我还在“梦”里,且不知什么时候被移到了四四睡的床上而四四已不在帐内。
天哪,这不是梦,是真的,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回到了清康熙年间,看四四现在的年纪,应该也才二十多。
“墨寒姑娘,你已经醒啦。四阿哥让奴婢等姑娘醒来伺候姑娘更衣。”一个宫女拿起那件旗服。
我瞅了瞅那衣服,锦边水蓝色底水红色大朵芙蓉图案的旗袍,一粒粒金色的琵琶盘扣娇小而圆整,裙踞和立领上镶着祥云图案的浅金色缎边,和一件石青蓝色镂丝兰花镶同样浅金色缎边的小背心。的确可以说是很好的设计手笔又是很好的绣工做工。要是平时有这么一件旗服又这样精致美丽还是给我的,我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线了,可是……我想到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见不到亲爱的老爸老妈了,还有我的高考,我雄心勃勃的要跟老爸一起站在中国古建筑研究的战线上,还想去寻了梁思成走过的路……可现在,现在一切恐怕要成为美丽的泡泡了。我想着,眼泪就奔涌而出。
宫女见我突然哭了,很是不知所措。这时,“怎么哭了?”四四低沉却有穿透力的声音传来,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
四四回来了。我用手背抹了抹泪水,说:“不关她的事,我想起我……”我差点将“老爸老妈”脱口而出,幸亏立即打住,“想我阿玛和额娘了。”
四四的眉头深锁,脸上很奇怪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起身学着其他人的样跪在地毯上:“四阿哥吉祥!”老天!我从昨晚就一直冒犯他到现在,还能保有小命,实在是菩萨保佑。我在心里把自己知道的佛祖菩萨全都谢了一遍。
此时,我已经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事实,并且打算好好生活下来,更何况还能天天看到我喜欢的不得了的四四,反正让我亲眼见识这个我深深迷恋的时代,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城市和建筑也是很难得的。“唉,还真是极为难得!”我用很细小的声音嘀咕了一下,好在四四已经走到帐篷外面在跟什么人说些什么。
“你这几天不要去帐外。大阿哥还在找人。过几天就拔营回京了,你跟我一起走。”四四过了会又走了进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不容置疑和否认的话。
我又回想起那天在水中看见的奇怪的人还在做奇怪的事情,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我来到清代跟大阿哥找人有关系,但是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我想找出把我弄来这个时代的原因,说不定找到原因,我就可以回去了。只有待在四四身边才方便找出答案吧,而且也比较安全。安全?我虽然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军严守的围场,大阿哥还在四处找一个跟我同岁的宫女,四四却没有把我交出去,也没有要杀我的样子,应该还比较安全吧。其实除了跟着他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了。如果真要……那个什么了,我也只能感叹是天妒红颜,红颜薄命,认命了。
我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又嗅了一下。乖乖的换上了旗服,又一声不吭的让宫女折腾我的长发。
“啪!”从我原来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是我上次跟老爸去北京特地在雍和宫求的藏传佛教的护身符。如今就只有这个护身符和手机还陪着我,还能证明我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落。
见我又哭了,宫女停了手,想是怕弄疼了我才哭的。四四也从屏风外面走了进来,我甩甩头:“那个是我……额娘……最后给我的东西。”
四四示意宫女将护身符捡起交给我,我很快把红绳系住的护身符系在了身上,又向四四福了一福,“谢四阿哥。”
我脑中翻书一般在回想清史的记载:清康熙四十五年六月幸塞外十月回,皇长子胤禔、太子胤礽、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子十三胤祥、皇十五子、皇十六子从(此处小小的篡改了一下历史,四四其实并没有在此次出行之中。主要是为了我和四四在塞外相见还有那个康熙二十七年才出生的该死的十四)。这几年好像四四只有这一次陪同康熙来塞外,应该就是现在了,四四陪康熙出塞外本来就少,居然还让我碰上了。
于是,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四四的帐内。我暗自嘲笑自己,以前就算生病也从不肯好好在房间待着,总闹着要出去的人现在居然跑到这里来扮大家闺秀。
四四的帐篷虽然很大,但一直待在里面而不想出点事情做,我怕是会闷出病来。而且,可能因为四四吩咐过,宫女太监们都很和气,照顾也周到,所以我茶不用自己端,水不用自己倒,差点连澡都不让我自己洗。我的妈呀,我可是21世纪的人,是在老妈独立自主精神的教育下长大的,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
我“嗯哼”了一声,一个宫女走过来:“墨寒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我给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是我用来央求老爸带我跟他一起去古建筑研究的各地时的招牌笑脸,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好不好使,不过看别人笑总比看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好。扑克脸,我想起了四四,不由的脸上一热。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认得她就是早上帮我穿衣的那个宫女。
“回姑娘的话,奴婢祥璞。”这个叫祥璞的宫女恭敬的说话。古时人是真会取名字,就像康熙给儿子们取的全是些奇怪的字。
祥璞,祥是吉祥的祥,而璞则是一种玉的意思。不过,祥璞这个发音真挺像“相扑”的,我想笑但忍住了,大概那时候的中国人还不知道日本的相扑这个运动。看她的衣着打扮,在宫女中品级也不会低吧。清代选宫女什么的也很严格,宫女的出身都不会太差,穷人家的女儿其实根本不能进宫当宫女的,更何况像四四那么心思缜密的人更不会随便带个宫女在身边。
我想起电视剧里这时好像就应该打点一点什么拉拢拉拢关系,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