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不一日,来到了江南苏州。
左少阳跟孙思邈到衙门办理了田产过户手续,因为有皇上的圣旨,户部早就下公文通知了苏州衙门,所以办理手续进展非常的顺利。
左少阳虽然只是个散官,但到底是从五品的官,特别是皇上都捐赠了田地,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当晚,苏州刺史设宴款待左少阳和孙思邈,让城里有名的富商名流豪绅作陪。
酒宴之上,刺史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又让左少阳作了发言,然后,名流乡绅们纷纷上来敬酒,一个个马匹拍得山响。
唯独负责户房的司户敬酒时,一声不吭,只把酒喝了,便闷闷地坐在了哪里。
左少阳很是奇怪,端着酒杯过去敬酒,那司户也只是浅浅地饮了,也不多说。左少阳越发觉得奇怪,趁着名流豪绅们开始给刺史大人敬酒,并相互敬酒,左少阳端着酒杯又给他敬酒,然后顺势坐在他旁边,低声问:“司户大人,我见你闷闷不乐的,是否对我们这赤脚医馆,有不同意见?”
那司户忙拱手道:“哪里,这等惠民的法子,老朽如何能有意见呢?只是,苏州乃是鱼米之乡,民众殷富者众多,贫苦百姓很少,只怕你开设的赤脚医馆,没什么病患来哟。”
左少阳皱了皱眉,这位司户是专门管理赈灾济民的,相当于现在的民政局局长,他对全州的贫苦人家的数量那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现在这么说,应该不是是说谎。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当时是鱼米之乡,就算遇到大灾年,他们也能做到富足。而且,这一带的人做生意的很多,大把地赚钱,所以相对而言,本地人家的确是很少有连药费都掏不出来的贫困百姓的。这一点在他们进城之后所见所闻得到了很好的见证。
左少阳道:“这一点我已经感受到了,不过,皇上赏赐的田地就在苏州,我们不在这里开,却又到哪里开去呢?”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这医馆不是赚钱的,而是给贫苦百姓治病的,所以医馆要开在贫苦百姓需要的地方,而不是田地的旁边。田地生产粮食可以卖掉,换了钱到需要的地方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的人。皇上只把田地赏赐给了你们,并没有要求你们在哪里开办医馆,所以,在那里开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左少阳听罢,频频点头:“此言有理,以大人之见,开在何处为宜?”
“具体我也不好说,因为整个江南都比别的地方好,普遍都是这样,就算有穷人,数量上也比较少,穷困程度轻一些。而山区,贫困程度明显要重很多。我搞了十多年赈灾济民,这点感受还是有的。”
“山区?我们老家合州倒是山区,贫苦百姓也很多,但是,那里地方我们已经决定让其他人去了。
“天下如此之大,难道只有合州才有山区不成?”
左少阳起身长揖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
这一声声音很大,在座众人都一起望了过来。刺史笑问怎么回事,左少阳把司户的话说了,刺史点头道:“此言倒也不差,说实话,会长要把赤脚医馆放在苏州,对苏州穷苦百姓是一件好事,但是,相比而言,全国比苏州更需要这个的地方多了去了。会长在穷困山区开办这样的医馆,的确比在我们江南开办更有意义。”
其实,这一点对这些富商名流来说都是这样看的,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现在刺史大人都说了,自然是随声附和连连表示赞同。
左少阳望向孙思邈,见他也是频频点头,便道:“刺史大人的建议非常好,不过,既然皇上把苏州的田地捐赠给我们基金会,那这个赤脚医馆就应该设在苏州附近,才能算得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羊毛出在羊身。我们对附近情况不熟,请诸位帮我们出出主意。”
接下来,一众人等又帮着出主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刺史道:“苏州近左都是鱼米之乡,相比其他州县,算是富饶之地了,但是,本道也有诸多州县,百姓十分贫苦,比如本道西南的衢州,全境几乎都是绵延的大山,山高千尺者不计其数。哪里百姓生活很苦,衣不遮体者大有人在。百姓缺医少药,如果左会长能把赤脚医馆开到哪里去,一定是百姓的福音。”
苏州是江南东道的治所,衢州属于其下辖的一个偏远州,刺史这个提议也是符合他的本意的,在苏州开这样的医馆,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如果在衢州这样贫困山区的州县开设,则是雪中送炭了。搞好了,也是自己的一个政绩,他当然愿意左少阳他们帮他搞这个面子工程。
左少阳当即问了这衢州的一些情况,果然是很贫困,孙思邈也未曾去过。两人一商量,都觉得这样不错,左少阳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到衢州开设医馆去。将来筹措钱财多了,把最需要医疗的地方都开设了,再到苏州开设赤脚医馆。”
众人齐声说好,刺史见左少阳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很是高兴,他今日让作陪的富商豪绅都是家财万贯的,既然皇帝都捐赠了,他们自然是也要表示一下的了,更何况这医馆现在是开设在刺史治理地界中最贫困的地区,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建立政绩,所以,刺史鼓动在场富商们踊跃捐款捐地,这些也都是苏州最有名的大富豪,当下慷慨解囊,募集到了价值十数万贯的良田,而且都是尽可能靠近衢州方向的,这样,到时候打下粮食换了银钱更方便运到衢州,如果衢州一旦发生饥荒,也能动用这些田地产粮赈济灾民。
尽管苏州很美,但是左少阳这一趟却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略作休整,第二天便即出发,前往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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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西南行进,渐行渐远,繁华景象日日消停,走得数日,所见之处,民众衣着简陋,食不果腹者比比皆是了。再行数日,已经到了大山。
这山初时还只是山岭连着小丘,待到后来,便已经成了绵延的山峦,高耸入云,上山下山之际,往往一日还不能走出一座大山。
这一路上都是阴雨绵绵,时而暴雨倾盆,山洪冲断驿道处随处可见,只能下车走便道过去。
这一日,终于便要到衢州了,问了路人,离衢州还有半日路。阴雨绵绵,浇得人心烦气躁。行进中看见一座路边小村,弯弯清水,倘佯而过,青翠绿竹,掩映在雨雾云烟之间。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声鸡鸣,更显得山城清幽。
眼看雨水越来越大,众人都觉得饥肠辘辘,特别是看见如此清幽小镇,哪里还能挪动脚步,便住下打尖吃饭。
他们刚进了客栈,一个店小二点头哈腰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几个人的装束,笑嘻嘻道:“敢问几位可是从京城来了?”
“没错”负责打尖的清悟子冷声道:“莫非京城来的就不能吃饭喝酒?”
“不不不”那店小二忙不迭陪着笑,又看了看左少阳和孙思邈,大着胆子硬着头皮又问孙思邈和左少阳:“敢问这位老太爷,是否名叫‘孙思邈’孙老神医,这位大哥,是否就是朝廷朝散大夫左少阳左大人?”
孙思邈和左少阳都是心头一震,既然对方已经道破了两人的行踪,其中肯定又有蹊跷。清悟子冷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说罢,是谁让你打听的?”
店小二满脸陪笑回头望了一眼,哆哆嗦嗦道:“是……这个……一位道爷和两个道姑交代的……”
道爷、道姑?孙思邈眉头一皱,立即反省过来了,朗声道:“是守静子还是清妙子?到底是谁在这里搞鬼?还不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