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从他的世界消失了……那他会死吧……
她记得他对她好的时候,所以她其实不舍得他死掉。
她觉得他可怜,也觉得自己可怜。
元恪尽量小心地避免惹元月生气。她在理科方面的天赋渐渐凸显出来,元月在开完家长会的时候,总会很高兴。
她其实挺喜欢看他高兴时候的样子。
元恪初二那一年,元月升职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家,比出租屋更大也更亮堂。
那一年元恪初潮,染红了裤子。
元月蹲在阳台上给她洗裤子。元恪站在他身后看着。
每当这个时候,元恪总觉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起码他,在对她好的时候,是不留余力的好。
他又当爸爸,又当妈妈,也挺辛苦的。
但隔天他又发疯了,元恪被他摁在地上暴打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死。
以前想着或许会离开他,现在头一次想到死。死了眼角膜还能给王琛用呢,说不定就能让他看得见了呢。
她觉得死总得算得上是件重要的事。死之前她想跟陶荻和常庆告个别。
以前离开福利院,没来得及告别。
这次离开这个世界,总要告个别吧。
那天她被陶荻骂了。
陶荻破口大骂。元恪其实听不见她的骂声……
多年以后元恪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受到的最有用的教育,也许就是陶荻那天下午的死亡教育。她告诉她,任何人的生命,不管是怎么样不堪的生命形态,都是有价值的。
比她在书本上学到的任何知识都有价值。
元恪记到现在。
从那以后,她渐渐开始依赖陶荻和常庆。
尽管她已经小学毕业好多年了,但每次遇到什么事,还是会想起陶荻。她永远都会帮她。
陶荻和常庆不会打她,他们一味地迁就着她。
元恪觉得找到了依靠,元月以外的依靠。
元月还是会时常打她,打完之后总会发很久的呆,然后哭着向她道歉。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元恪在他一次次的道歉中,学会了看&ldo;对不起&rdo;的口型。看得多了,就会了。
元恪觉得,他打她的时候,那种狠劲儿里夹杂的恨意是真的,最后道歉时流的眼泪,也是真的。
元月是个很真的人,真到所有情绪都是直来直去的。
元恪时常觉得很厌倦跟他在一起的生活,愈发把陶荻和常庆当成家以外的依靠。
直到她渐渐发觉,常庆对她开始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