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欣!别离开我!”: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别离开我!”他猛地喊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他确信,没睡在地上。因为他枕着的不是硬硬的路,而是软软的,暖暖的…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人朝他微微一笑,他突然坐起,双唇颤抖,竟然是雨欣。
雨欣揉揉他发紫的脸庞,轻轻地说:“你怎么在这里?是要感冒的。”张南咧开僵硬的嘴唇,微微笑笑:“我来看看你…谁知道,竟然关门了。我便在这儿等了你一夜。”雨欣将他抱住,泪流满面,抽噎着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傻?”
“怎么开了半天门?快进来,外边儿凉!”何亮从店里出来。没料想看见两人正相偎在一起,他猛地一急。胸口如同针刺了一般疼,他扶着门边,尽力稳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三十四
何亮轻轻放开雨欣,说:“天亮了,快去开门吧。我去烧锅热水,洗洗脸。”雨欣离开他的怀抱,走向店门。刚打开,却发现门边躺着一个人。他的身影很熟悉,雨欣走过去,发现是张南。难道当她躺在何亮怀里的时候,他就在这儿呆了一晚上吗?脸都发青了,一种莫名的心痛席卷全身。她将张南的头轻轻抬起,枕在自己怀里。雨欣抚摸着他的胸口,让他先暖暖。
也许是感受到了雨欣温热的气息,慢慢的,张南睁开了双眼。
“我本来想等你到天亮,只是,莫名其妙就睡着了。”他尴尬地说。
“这又是何必…傻不傻啊你。先到店里去坐坐,我扶你起来。”雨欣嗔怪道,既担心又开心。她微微一笑,分不清是在焦虑还是在庆幸。
她笑起来真好看,他想。脚撑着地,几次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他大口地喘着气,手心都憋出了虚汗。雨欣摸摸他的头,突然缩回来,惊呼道:“这么烫!我送你到医院去。”张南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不用,我没事…我想多看你一眼。我害怕,你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眼睛里满是温情和专注,她的心猛地一阵狂跳。如果他还没结婚,那该多好。她肯定会说出自己的心事,告诉张南,一直没将他忘记过。
雨欣还是把他搀扶着,坐进计程车。看着两人如此温馨,何亮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他明白,自己给不了雨欣永远的幸福。难道现在他就要放手吗?思前想后,为了她,只好这样。何亮走进店里,环视着这里的一切。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多时,志玲,爱国,阿婆也来了。看见只有何亮一人在这里,便问:“雨欣哪儿去了?”他迅速调整回状态,说:“她有事儿,出去了。”志玲想想,又接着问:“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何亮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志玲自言自语:“这孩子,能有什么事呢?”
何亮默默地做着,他要用心完成最后一天在老梧桐的工作。他要把在这里擦过的每把椅子,洗过的每个杯子的都铭记在心。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来了。他舍不得雨欣,舍不得雨欣的家人。一整天,他看似没说过一句话。但在心里,他说了整整一天。道不尽对雨欣的爱和怜惜,还有愧疚…
街上渐渐亮起了霓虹灯,雨欣仍然没有回来。是时候走了。何亮擦完最后一张桌子,走到李爱国面前,说:“叔叔,我要回去了。”李爱国感叹着说:“是啊,昨儿睡得晚。今儿又累了整整一天,也该回去休息一下。别把身体给累垮了。”他拍拍何亮的肩膀,眼神里全是关心。
何亮认真地说:“不,叔叔。我不是回去休息,我是要回东湖老家。以后我都不会回来了。”李爱国大吃一惊,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回去?这不,雨欣还没回来,要不然等她回来,和她好好说会儿话,再走…”在他心里,已经把何亮当做家人,是未来的女婿。
志玲、阿婆也聚了过来。阿婆劝道:“亮儿,等雨欣回来再走,啊?”
他摇摇头,微笑着说:“算了吧,你们帮我转告给她是一样的。我回东湖,的确有事。”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来他主意已决。李爱国拉起他的手,说:“小亮,以后若想回来。这里随时欢迎你。”他的眼里闪烁着眼泪,点点头。
志玲焦急地说:“雨欣怎么还不回来?在外边有什么事啊,忙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何亮有些心痛。他淡淡地对周志玲说:“阿姨放心,她没事儿。雨欣很快就会回来。”
志玲感觉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正常,问:“你们怎么了?是闹矛盾了吗?”
何亮笑着说:“我们没事,也没闹矛盾。我的确是有事回东湖,麻烦您等雨欣回来,告诉她一声儿,我就不等她了。晚上还有火车,我得先走了。”说完,他离开了老梧桐,头也不回。
看着何亮渐行渐远的背影,志玲只是觉得好可惜。店里少了个一把手,估计,还少了个好儿子。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她的心头。
“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雨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他病得严重吗?”
医生回答:“别担心,没大碍。打完点滴,再配合吃些药,估计就可以退烧了。但是,还得在医院住院观察两天。要特别注意这两天的饮食,一定要清淡。”
“知道了。”雨欣答道。
“现在你去药房把药取回来,按时服下去。”医生最后嘱咐道。
病床上的张南正在酣睡,眼睛紧闭。雨欣小声说:“我去去就来。”正转过身,背后却传来了张南微弱的声音:“雨欣,有你真好。”又是这句话,她记得,上次何亮也说过同样的话。她在想,他真地有那么好吗?雨欣微微一笑,只是她应该做的。
拿着药单,在过道上走着。两旁坐着的形形色色的病人,让她觉得生命真是个脆弱的生灵。或许昨天还朝气蓬勃,今天却一病不起,甚至永远昏迷。生命固然短暂,但如果在这不算长久的几十年里,有过风浪和艳阳,有过悲伤与欢笑,此生就不算虚度了。
她陷入深深的思考,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位医生。手里的文件落了一地,雨欣赶紧道歉,并帮忙捡起。原来这些文件是病人的档案。突然,一份病历让她双手颤抖——风湿性心脏病,再次确认姓名,果真是他。雨欣一下子瘫坐在地,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要离她而去。看着雨欣在那儿发呆,医生急忙夺回病历。责备道:“这些档案,你是不能看的。反正,你也不认识,别再叹息了,去忙你的事吧。”医生整理好档案,匆匆离开。
她失魂落魄地取回药,走回张南的病床。
张南朝她笑笑,说:“取药的人应该有很多吧,排了这么久的队。瞧,都打完点滴了。”雨欣勉强地答道:“是啊,还真多。”
“医生说,你还得住院观察。让她来照顾你吗?”雨欣接着说。
张南心领神会口中的“她”指的是赵菲菲,他摇摇头,回答:“不要,我就要你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