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震脸色没有一丝波动,额角却隐隐暴出一道青筋。「说得好!都被人埋伏到自家地盘上了,你们养着帮巡逻看场子的,统统瞎了眼不成。」
高忠吓得一个激灵,「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左震唇边一丝冷笑,「用不着,如果阿晖真的送了命,今天失职的上下人等,一个也别想活。」别人虽然看不出来,那是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他一乱,底下还不成了一锅粥?可是,邵晖是他多年来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啻于是他一条手臂,现在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左震心里已经是焦心如焚!
「马上派人出去找!」左震冷喝,「阿晖如果没受伤,不会失去联络;但若受了伤,就一定走不远。附近大大小小的街道仓库、店铺住宅,给我仔仔细细摸一遍!」对方有多少人还不清楚,如果邵晖落在他们手上,那真是生不如死。
高忠匆忙安排着手下的一群兄弟分头行动,左震蹲下来,地上有血迹,一滩一滩的触目惊心,是刚才激战过的痕迹。邵晖到底因为什么成了敌人攻击的目标?还有,对方是早已在这边布下了陷阱,他们又凭什么确切地掌握邵晖的行踪?
最近邵晖一直在忙着追查走私情报泄密的事情,如果不是巧合,今晚的事与一连几次私货曝光有关,也许对方想阻止他的追查,也许邵晖已经有所发现,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淹灭证据。还有,帮里内部有奸细,现在已经成了毫无疑问的事。
可是,英东也同时被袭?即使是对头寻仇挑衅,也应该把矛头指向青帮,怎么会对英东下手呢?难道这拨人与英东也有某种过节,不得不趁这边还没有提防警惕,来个先下手为强?
「点灯!」左震凝视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查一查对方有没有留下痕迹。」混战之中,有时候遗落下来的一点东西,会成为寻找线索的关键。
灯光大亮,左震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暗紫血迹中的一处亮光上……一只被削断的尾指,戴着枚赤金戒指。左震伸手拈起它,仔细端量,切口边缘是不齐的细细锯齿形……是邵晖贴身的锯尾刀!那枚赤金戒指,正面铸个「福」字,摘下来擦掉血迹,可见内面刻有「毛记」两个蚊蚋小字。毛记金行打出来的戒指。
左震眼中掠过一丝猎豹噬血前暗赤的光芒。他招了招手,机灵的小跟班阿三赶紧凑过来:「二爷?」
左震低低吩咐了几句话,站起身来扬声道:「高忠,派人送阿三回去。」又特意嘱咐一句,「记住,阿三,这件事一定要石浩亲自办,一旦揪出内奸,当场格毙!」
「是,二爷!」小三响亮地答应。
左震一直看着他上了车,才转头淡淡对高忠道:「我去英少那边走一趟,你在这儿看紧,有什么情况,即刻通报。」
高忠一迭声地「是是是!」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看左震的车驶远,才朝身后一拨手下火大地骂道:「还傻着站着等死啊,找不回晖哥,今晚当值的都得遭殃!」可真是出了鬼,明明布置得严严实实的防卫,怎么出这么大个乱子?二爷已经撂下话来,若再有什么不当心,自个儿的脑袋只好换个地方了。
左震的车上,开车的司机问:「二爷,现在英少在哪边?」
左震却道:「前面路口转头,跟上阿三他们那一辆。远远跟着,不要太紧。」司机愕然,二爷又使什么手段?刚才不是明明白白说要去英少那儿吗?
不过,给左震开了这么多年车,他也明白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二爷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当年,左震刚出道的时候,曾经有个绰号叫「银狐」,其心计智谋可见一斑。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大直接沾手江湖争杀,身份地位也不比从前,大家都恭恭敬敬改称一声「二爷」,没有人再那样称呼他罢了二黑暗如浓墨的夜色,空寂的街巷,阴暗角落里彷佛处处浮动着危险诡谲的气息。
「嘎……」的一声,尖厉的急剎车声,划破了夜的死寂。一辆打横拦截的黑色车子上跳下五六个人来,帽子围巾捂得严严实实,也不多话,端枪就扫。随着枪声和玻璃的碎裂声,被狙击的车内虽然勉强还击,却显然寡不敌众,一时间惨呼声起,鲜血四溅!
密集的枪声一停,狙击人当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先蹿了出来,一把拉开车门……车里四个人,除了阿三和另外一名青帮属下因为在后座,只是受伤以外,其余两个已经当场身亡。
「下来!〞那矮小的身影用枪指着阿三。旁边重伤垂死的那名青帮兄弟挣扎着刚要动,已经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枪击碎头骨!
「你……想干什么?」阿三肩上中枪,又痛又怕,声音打着颤。」
「左震叫你给石浩捎的什么话?快说!」来人趋前一步,枪口对着阿三的前额,「少说一个字,就别想活过今天晚上厂,阿三脸都青了:「二爷……二爷只让我上了车好好在后座趴着,听见任何动静不准妄动。」
「胡说!」那人急了,「他不是交代你找石浩办什么处置内奸的事么,再不说实话……」
身后突然响起急促而短脆的枪声,打断了他的话。他霍然一惊,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的几个同伙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两个吓慌了手脚,端着枪一阵乱扫:「什么人,出来!」
黑暗的夜色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两道雪亮的刀光,从左侧墙角处流星般掠起……来不及眨眼,甚至来不及惊叫一声,最后的两个人也仰天倒下,额头上赫然钉着一柄深嵌入脑的短刀!
指着阿三脑袋的枪口,簌簌地发起抖来。一地死人,惟一活着的只剩他和吓呆了的阿三。
「谁?」他大吼,声音都嘶哑了,「躲在老鼠洞里算什么英雄好汉!」一边朝着刚才发出刀光的墙角连开数枪,「滚出来!」可是,眼前一花,还没等他看清,一蓬血雾已经喷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刚才还握着枪的右手,那只手此刻已被一柄三寸短刀钉透!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对上他的眼睛。
手上传来麻痹的剧痛,在冷汗涌出来的瞬间,他看见一张冷静、优游、俊逸得令人胆寒的脸孔。
「二爷?!」他绝望地一声低呼,连最后一丝力气都随着鲜血汩汩流出体外。此刻他看见的,正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