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薛郎……”将领们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他给大伙的印象一向冷静果断,现在却下了这样一个命令,着实让人不好理解。
&esp;&esp;薛崇训想到的是现在远远没有脱困。如今的情况,看起来速度关系存亡,跑得快就能活,慢一步就得死;但跑得再快,现在一人几乎只有一匹马,无法支撑连续急奔两百里!最重要的不是速度,是人心和士气!
&esp;&esp;“不抛弃、不放弃!”薛崇训想起了前世听到的这句话,便说将出来,又回顾飞虎团众将士道,“咱们之间称兄弟,不是随口说说,否则白白糟蹋了这个词儿,听着恶心。”
&esp;&esp;果然汉子们顿被感动,因这个小小的命令,他们看薛崇训的目光愈发信任。
&esp;&esp;薛崇训却笑道:“咱们得一块儿回去,不然河东的父老乡亲问起‘俺儿子呢’,我怎么说?说他为我卖命受伤了,我就扔在路上啦?”
&esp;&esp;“哈哈……”众人一阵大笑,有心软的居然笑出了泪光。
&esp;&esp;于是众人带上伤兵,迅速离开了战场,继续向东急行军。没走一会,太阳便下山了,光线越来越暗,夜幕即将拉开。
&esp;&esp;这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很大,没有帐篷没有保暖装备,就算晚上要扎营也是个麻烦。不过他们不能扎营,本来只有两百里就进入大唐边境了,吐蕃军定然连夜追赶,唐军也只得连夜逃跑。
&esp;&esp;随着夜晚的临近,气温越来越低,薛崇训的心也越来越凉:这么接着再连跑一晚上,估计到不了天亮,马匹非得累死不可。
&esp;&esp;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从剑南快马送荔枝到长安,就算路上有驿站换马,也累死了好多战马。何况现在大家没法换马,马儿背上负重一百多斤,连奔一晚上,不累死才怪。
&esp;&esp;或许是天儿越来越冷了,坐在后面的金城抱得逾紧。虽然薛崇训穿着盔甲,但颠簸之间,他仍旧能感觉到后面的温柔。
&esp;&esp;他的盔甲里塞着金城的内衣,或许是她穿过的,还带着体香呢。
&esp;&esp;……穿越到唐朝来,他一直有种游戏人生的感觉,因为很多时候他觉得很虚幻,于是这些唐朝土著在他看来就仿佛npc,从来没把他们当人,薛崇训干起各种坏事来心里压力不大,一个比较真实的游戏而已。
&esp;&esp;但是,这次他却有种很强烈的愿望,希望身后这个女子能活得好。
&esp;&esp;这回他的担忧和压力却不是主要源自生存,最挂念的竟然是别人,自己的安危反倒不怎么挂念。他想着要是被吐蕃兵追上,金城该有怎么样的遭遇?
&esp;&esp;薛崇训一面赶路一面寻思对策,这时他招呼宰相张说和众将过来,对张说说道:“咱们不能继续这么跑了,马匹受不了。”
&esp;&esp;张说“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才明白?”
&esp;&esp;薛崇训没和他争执,继续道:“我有个想法,石堡城就在前面不远,如果我们现在突袭城池,拿下这个要塞,再距险而守,等待援军,倒是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esp;&esp;张说愕然:“攻石城堡?河东王,你知不知道石堡城的六次争夺,哪次不是付出万计的代价?咱们这点人拿石堡城,恐怕只有你想得出来……我这么给你说,话有点重,不论资排辈,就说咱们男人,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你三番五次这样冒险,把所有人的性命当儿戏,岂不可笑?”
&esp;&esp;不料薛崇训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冷静地说道:“所以要用一部分人去冒险,保护重要的人安全。让四团南衙兵攻击石堡城,正好腾出马匹;两百飞虎团将士得到八九百匹战马便能顺利护送金城殿下回京。”
&esp;&esp;这时金城听罢忙道:“薛郎,你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用上千儿郎去冒险。”
&esp;&esp;薛崇训冷冷道:“不这样做所有人都得死!你是公主,我们是什么?是卫队,我们此行的任务便是保卫你的安全,职责所在!”
&esp;&esp;张说略一寻思,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护短,不把咱们南衙兵的人命当回事,让咱们去送死,你们好拍马走人?”
&esp;&esp;薛崇训道:“无论是南衙兵还是飞虎团,都是唐军,我不是护短,让飞虎团送殿下回京的原因有二:飞虎团人少,得到马匹之后便足够赶路;我更信任飞虎团,相信他们能极尽全力送完成任务!”
&esp;&esp;“这样做太不公平,南衙将士可能会哗变!”张说道。
&esp;&esp;薛崇训冷哼了一声:“我率南衙兵取石堡城,你带飞虎团回京!”
&esp;&esp;张说吃了一惊,看了一眼薛崇训身后的金城,怔怔地重复道:“你带人去?”
&esp;&esp;薛崇训淡淡说道:“我说过了,不这样做,大家都得死,与其相互扯皮坐以待毙,何不各自搏一把?我去!你现在不用怀疑我自私自利让南衙兵送死了吧?”
&esp;&esp;“薛郎……”金城身上微微有些颤|抖,“我和你在一起,你活我便活,你死我和你一起死,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esp;&esp;薛崇训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张五郎,回头对金城笑道:“你和我在一起,那咱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听我说,吐蕃大将郎氏是我杀的,我就得最后脱困。我既从军做禁卫将帅,总有拼命的时候。无论能不能逃生,你都好好地活着,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