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凉,拍打脸上,又疼又寒,顾寻如梦初醒,“孟繁坚持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孟繁一把推开顾寻,“他骗了我们,快走。”一个动作一句话,用光他所有力气,说完头向一歪,不动了。
“孟繁醒一醒,我来救你了、来救你了。”顾寻呓语似的自说自话,抱起孟繁发疯地往山下跑,刚跑两步,身后茫茫雨夜,突然传来雷响,夹杂其中的还有声枪响。
顾寻听觉敏锐,扑捉到那声枪响,甚至感觉到子弹正向脑袋飞来,躲避已经来不及,正当他以为会殉命于紫金山时,身旁一股巨大力量将他推倒,他和孟繁尸体一同摔进泥地。
接着“咣”,又一人摔倒在地,那人勾着身躯,没出声。
强烈预感涌上心头,顾寻抹了把眼前雨水,管不上身上泥土,起身冲进暴雨中,跑了两步,猛地跪倒林亦然身边,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一句话说不出口,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心口抽疼如刀割。
林亦然食指轻轻贴唇上,示意顾寻别说话,同时单手搂住他脖子往嘴边靠。
顾寻明白这动作的意思,立刻将耳朵贴过去。
“他藏在庙后面,有枪,人数不确定看见我活着过来能猜到没全撞死我们,现在估计已经逃走了你别出声,别动,坐这等救援。”林亦然说一句歇几秒,讲完这些话,额头已沁出一层冷汗,混杂雨水中,他知道以顾寻的性子,不可能看凶手逃走无所作为,又道:“我们出了车祸伤势惨重,如果你再受伤或者牺牲,咱们彻底全军覆没,哥,暂且放他走这账以后慢慢算。”
车祸?
伤势惨重?
顾寻抓住重点词,整个事情的始末,一下在脑中串联起来,凶手抓住他会来救人的心理,布下这场局,登时心间五味陈杂,他坐下,手无意间触碰林亦然的头,粘腻液体沾手上,那不是雨水。
他意识到什么,掏出手机按亮手电筒,瞬间,到抽一口凉气,林亦然头顶正往外流血,血液混杂雨水里,顺着脸旁往下流淌,清俊的脸,早被鲜血染花像个血人,霎时心口压上一块巨石。
林亦然左手一直捂着右臂,他上前掰开左手,看清右臂上的血洞,刚才那颗子弹打在林亦然胳膊上。
“伤成这样不去医院,上山做什么?找死?嗯?”顾寻又心疼又气,抱起他往下山跑。
林亦然的头贴在顾寻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小声抱怨道:“凶什么凶?是我救了你。”
顾寻鼻尖一酸,脸上各种液体混杂一起,分不清你我,语气仍然强硬:“我不需要你救。”
林亦然抬手摸了下他脸,“哥,你宁愿死也不需要我,就那么讨厌我?”
顾寻静默一瞬,急促呼吸逐渐平稳,这才开口:“不讨厌。”
林亦然嘴角上扬满意笑了,同时体力耗尽,思维渐渐模糊,缓缓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再醒来,身在一片白色房间中,手上挂着针,床边坐男人正埋头睡觉,均匀呼吸声,林亦太熟悉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顾寻头,发色乌亮,发丝软硬度适中,手感不错。
顾寻睡觉很轻,林亦然一动立刻睁眼,抬头愣了下,随即笑颜逐开,“醒了?”
林亦然赶忙收回手,讪讪点头。
顾寻起身,“我去喊医生。”
“哥,陪我一会儿。”林亦然将伤员优势,发挥的淋淋尽致。
“大男人,矫情什么?”顾寻大言不惭说着回绝的话,身体却乖乖地重新坐回去。
林亦然撑床边坐起来,劫后余生,脑中一半空白,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看看顾寻,就这样静静地看他,仿佛一眼就是一世。
顾寻被林亦然看得不自在,往身上摸烟才发现,这几天一直守在病房,烟早没了,随手从床头花束抽出几枝红玫瑰,挡住林亦然眼睛,“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
林亦然鼻翼微微动了动,“挺香,谁买的?”
“袁河。”
林亦然从玫瑰花的缝隙中看顾寻,“我就知道不会是你买的,对了,孟佳、成哥他们怎么样?”
顾寻收回花扔一旁,“孟佳最幸运只有皮外擦伤,郑天成左手骨折,张林双腿截肢,周景牺牲了。”
林亦然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听见周景牺牲,还是心里咯噔一下,眼前浮现车祸的情景,货车撞来的方向正对司机那侧,周景开车,张林坐他后面。
suv当即被货车撞翻,林亦然和孟佳相继爬出来,孟佳留现场联系救援。
林亦然不顾死活冲到路中间拦下辆私家车,强行让陌生司机载他去紫金山,由于事情有变,不得不放弃原计划,冒险走北线,爬到半山腰正巧撞见子弹朝顾寻头飞来那一幕。
“喝杯水。”顾寻打断他回忆。
林亦然一手掉绷带,一手握水杯低头喝水,温热玻璃杯在掌心间很暖,“那辆车?”
“车在人跑了,那车在路边停了快一年,车主是附近村民,外打工近半年没回来过,那晚7点20左右,有村民出来倒垃圾,看见有人开门进了那辆车,根据目击人描述,我们推断出肇事司机,男,身高约1米75,头戴黑色帽子,身形消瘦,一身黑色衣服,动作敏捷,年轻人可能性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