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和大姑姐在厨房为来客准备了山珍野蔬,满满的一桌,颇为丰盛。
杨敬之在饭前又亲自拜见了郑老太太,一番回礼客套后。
杨敬之真诚道:“久闻老夫人慈和睿智,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郑老太太笑道:“山野村妪,哪堪睿智二字。只不过经的事多了罢了。”
由于杨敬之是个有官身的人在座,午饭就由李贺陪同来客入席。
高管事本是下人。按照规矩,实不配和两个有功名的人兼一个官差同席。但李家无多余待客之地,且李贺又不讲究这些虚礼。很客气地请来客都上桌,自己敬陪末座。
高管事虽觉不妥,但见李贺真诚相邀,又环视四周。半推半就地入了席,心里暗暗感激。
看来这个李贺并不似老爷门下那些酸书生那般讲究,为人随和多了。
郑老太太让儿媳取出自家酿制的米酒,拿到桌上招待客人。
李贺一时恍然,他哪里会劝酒。但为人之道,却也是必须的。当即就连连招呼客人饮酒。虽没有酒桌上惯行的辞令虚话,却也待客真诚。
杨敬之和高管事天不亮,就带着随从从洛阳出发。午初前赶到昌谷县衙。将随从留下后,就跟着衙役班头刘从山赶到李家。真可说是路不停歇,人困马乏。
这会在李贺的殷殷盛情下。喝上米酒,吃上山珍,确是畅快。
一时酒足饭饱,见李贺并无动身之意。
杨敬之笑道:“今日还得回洛阳向韩公复命。长吉赶紧收拾行李,随我等一同前往吧!”
哪知道李贺却道:“我家中还有未尽事宜需要处置,杨兄尽管先行一步。”
见来客皆愕然,李贺复又笑道:“放心,明早定会在韩公府上相聚。说不定,我还先到一步呢!”
杨敬之和高管事这才将提起的心又放下了。送走来客,李贺仍如平常一样,指挥众人建房筑舍。李长仪暗暗奇怪,见日头西落了。
熬不住问老娘道:“长吉不是答应来客,明日赴洛阳见韩大人吗?怎么不见他有一点出远门的样子?”
郑老太太胸有成竹道:“二郎既然答应,自不会食言。你没见为娘已经将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行李有什么用,就是现在出门也来不及了。李长仪暗暗嘀咕。但见老娘一副淡然模样,几次想张口又忍下了。
学医的童子们,在傍晚回家前,李贺将他们召集起来。
肃声道:“我明日将去洛阳办事,你们在家,按我留下的课业老实习之。晾晒的药材,也要及时查看。我不在之时,不得私自进山采药,只在家中熟悉药性。我回来后,将一一考校。”
童子们纷纷称命后,就各自回家。
这时李贺对陆华龙言道:“你去路口迎下我大哥,这会怕是到了。他买回不少家什,你去帮他一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李家人都知道这个书童力大无穷,拿些家什实算不上什么。当即都不以为意。
果然,没过一会,陆华龙就肩背手提各色家什,协同李大郎进家来了。
窦氏迎上前为丈夫接下东西,悄悄地耳语了小叔子即将赴洛阳一事。
李大郎听后大喜过望,笑道:“我今早出门时,就见喜鹊在树头上喳喳直叫,可不是有喜事临门了。”
不料李贺却淡然道:“我只是去了下韩公夙愿。科举一事,仍是镜花水月。大哥不可期许过望。”
李大郎可不似李贺这么消极。只要二弟肯去参加科举,登科及第那是指日可待的。
李贺看着家人都面带希翼,不由心里苦笑。为了满足韩公期许,家人的希望。说不得得去长安一趟。尽管结果不会如家人所期,但看看洛阳和长安的药市,了解些市价行情,也算是不虚此行。
当晚,李贺把配置好的草药交给嫂子,叮嘱道:“这药每天按时煎服,早晚各一剂。平时尽量别碰凉水。”
窦氏红着脸答应下来,郑老太太母女都笑中带着深意。只有李大郎还茫然不解,以为自己婆娘身体不妥。还连连追问。
郑老太太问起李贺何时启程,李贺算了下,笑道:“四更出发即可,娘亲不必挂心。”
这一夜,老太太房里油灯一直未灭。到三更天过后不久,老太太就敲响了李贺的房门。
待吃过母亲亲手做的早饭后,在浓浓的夜幕下,斜月西沉之际。李贺和陆华龙下山后,向东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