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泽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你之前说‘病毒体是陶氏的阴谋’,是什么意思?”
韩守琪:“如果我说,无论是病毒体,还是c国的沦陷,都是陶氏的计划,你怎么想?”
这话无疑如一个惊雷,震得沈雨泽瞠目结舌:“是邹锐告诉你的?”
韩守琪:“嗯,在六芒星反叛战之前,他就提醒过我小心陶氏,还说,陶氏的目的,是想将全世界所有人都变成迷你人……可我当时已受陶祯蛊惑,何况,把所有人都改造成迷你人本就是w最初的目标,所以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直到c国被发现病毒体,当时a国w几次召开高层会议,我都在场,对比其他人,陶英的反应平静地有些不太正常,包括我们最后做出的一系列决策,都让我感觉我们像是在放任置之,我才有所怀疑。”
这个可怕的猜想却让沈雨泽先前的许多疑惑有了合理的解答——为什么w坚持不对民众公开真相,为什么c国会有所有w成员的基因与连接体备份,为什么支援b国的队伍在最关键的时刻被紧急召回……
可是,这实在是太颠覆他的三观了!
沈雨泽:“你觉得邹锐知道其中的内情?”
韩守琪:“他出事之前,似乎正在调查这些事情,而且陶祯也在忌惮着他。所以我猜,他应该掌握了一些证据。只要把那些东西呈交给icpo,说不定就能彻底扳倒陶氏对w的控制,并释放原本属于邹氏的一部分掌控权。至于六芒星反叛战,只要有我出面作证,邹锐也能洗脱嫌疑,邹明做的那些龌龊事早晚会被彻查。到时候,邹锐就能重回邹氏,成为a国w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可以决定是否公开w的存在,也可以曝光陶氏和邹明的那些罪行,还能去b国找你的哥哥……以及拯救那些迷你人。”
……不,这样可能太慢了。
路易说,b国的形势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国际法庭哪还有那个功夫审十年前的旧案?除非,邹锐掌握的证据能直接改变眼前的局势。而且,韩守琪这个计划太理想化了,中间任何一个缓解出差错,都可能让他们功亏一篑。
“你有没有想到过邹锐的另一个身份?”沈雨泽反问道,“既然要他提供证据,你又怎么向icpo解释邹锐的骤然苏醒?说他的连接体找到了?”
韩守琪一怔。
沈雨泽继续道:“其实,在你受伤昏迷没多久后,icpo就去了第三基地。你认为icpo为什么会出现?”
韩守琪皱眉道:“……是陶英?他一定是知道我找到‘恺’了。”
沈雨泽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你想把陶氏的不法证据提交给icpo,但别忘了,邹锐的身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恺与邹锐的记忆融合,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届时,纵使邹锐能洗脱六芒星反叛战时的罪名,也会因为曾经以超能者的身份对人类犯下重罪而被囚禁,丧失最基本的人权与自由,他说的话,有几个人会听?”
韩守琪面色一白,很显然,他没考虑到这一点。
沈雨泽长叹了口气:“等邹锐醒来,为你们看看情况,再做定夺吧。”
从韩守琪那儿离开后,沈雨泽前往安顿邹锐的护理室等待他醒来。
昨晚记忆复苏手术的邹锐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呼吸绵长,睡容安详。
玻璃缸中的营养液虽然已经让他的皮肤恢复了该有的弹性和温度,但因长时间的沉睡,他整个人依然显得有些苍白、消瘦。
沈雨泽伸手拂过对方与恺如出一辙的面颊,在心里祈祷:快醒来吧,邹锐。
然而等了一夜,邹锐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纵使沈雨泽使用的这具身体钢筋铁骨,也撑不住连日连夜的煎熬。清晨齐敬司来看他,见沈雨泽神色憔悴,不由心疼道:“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他,他醒了我叫你。”
沈雨泽本想拒绝,但强撑了一刻,终挡不住疲惫,靠在边上的陪护椅上昏昏睡去。
这一觉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脑子里恍恍惚惚地全是杂乱的梦境,关于迷你人雨的,关于哥哥沈霁云的,还有他穿入这具身体后所经历的。
他一会儿梦见自己和恺从高塔坠落,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抱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泪;他还梦见一个磅礴大雨的夜里,韩守琪撑着伞走到自己面前;转眼又到了第三基地,枪声响起的瞬间,韩守琪飞身扑向自己……
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脑依旧昏沉,沈雨泽用力撑开眼皮,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一张简易的平板床上,而自己的眼前坐着两个虚影。
他睁开眼睛,猛地直起身子,看清那两人一个是飞星,一个正是邹锐。
……他已经醒了!?
二人察觉到动静,齐齐偏过头来。
与邹锐的对视让沈雨泽的心脏再次一滞——同样的五官轮廓,同样的眉眼,但与恺不同的,是邹锐复杂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热忱,但很快又被冰冷的距离感所取代。
沈雨泽心里隐隐猜到了,虽然恺和邹锐做了记忆融合,但恺的记忆对邹锐来说也许只是沉睡过程中的一段插曲,那二十五年在邹氏庇护下成长的时光,少年时一见钟情爱上的天才科学家,才是他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
邹锐深爱的人是林霄,沈雨泽既没有林霄的面容,也没有林霄的记忆,对邹锐来说,只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