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皇帝老像是早已知晓我心中所设想的一切,解释道:“古丽自那日小产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我以为你既同她生得相似,姑且从缘分上也有些渊源,便将你们二人带来此处一同泡温泉,好调养身子。”
&esp;&esp;这话是不假,皇后当时为了急于弄出个罪名,在为古丽滑胎时药量便多了几倍,使得皇子胎已落,这厢母体中却仍未调养回来,终日里畏寒不断。
&esp;&esp;我虽不大喜欢古丽那性情,但到底都是自己,会心一笑道:“皇上考虑的是,仲灵方才也是放心不下过去瞧瞧。”
&esp;&esp;皇帝老见我笑的如常,便晓得未曾气恼,便将手从暖包中探出来,拉起我一起回了御辇。
&esp;&esp;寒风未止,我痴痴望着走在前方的人,心中无比庆幸有这一世,纵有千帆波折海浪,也曾有过相守的回忆。可此时望着皇帝老的,却并不止有我一人,古丽探出头,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滑过一抹苦涩的笑容,皇后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没有人可以学着去爱一个人,那份柔情是掩藏不住的,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有仲灵,这无关容貌、权势、性情,只因为是那个人。
&esp;&esp;一滴泪夺出眼眶,随着辇车的动荡落在了雪地上,毫不起眼。
&esp;&esp;回了御辇后,也不知是这车内的熏香被人调换成了什么旁的助眠的,才刚走过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已然倚在软靠上昏昏欲睡,提前入了梦乡。
&esp;&esp;忽而清风吹进了御辇的小窗内,冥帝司甚为恭敬的等待着。昭华拾起一件裘袍盖在女子身上,举止十分温柔生怕扰了梦乡,却在回望到身旁人的一刹那,不由得深深叹息了一声坐回原位,低沉道:“你寻个时间替仲灵人魂改一改命格,皇后与仙家勾结乱了命格,也改了那人魂的命格,假胎一落损了元魂,终日里夜不能寐,反倒连累了主体的生息,我不想她再受到什么不必要的伤,所以这一冬季人魂必须归位,纵使会乱了晋朝基本,本君想要做的你亦要做到!”
&esp;&esp;冥帝司闻言恍然大惊,此前只是想到人魂,却未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层原理。
&esp;&esp;可古丽毕竟已转世,还是个公主,纵使原身本为仲灵的一缕人魂造,可这归位也不好做的太草率,总该仔细琢磨番才行。
&esp;&esp;看着冥帝司领了命悄然化作清风离开,昭华才将软靠旁的女子挪到怀中,那睡梦中的容颜甚为娇俏,丝毫未做防备,借着缕缕幽香潜入梦境再不理会这路上的烦闷。
&esp;&esp;金陵皇城东宫内,皇后正半躺在贵妃椅上享受着侍女的推拿。
&esp;&esp;侍女见皇后抬手摆了摆,便站在一旁说道:“亏得娘娘您心怀大度,不然单论那仲答应夺了您的恩宠,反倒还不念您的好,这一处便可让她在后宫难有立足之处,可偏偏此次皇上他还”
&esp;&esp;皇后命侍女退下去。
&esp;&esp;自己起身从贵妃椅走下去,若非是她大度给了仲灵一处之地,而是如今皇上念她念的委实太紧,实在非动手时机。
&esp;&esp;然有些人一日不除她的位置便不安稳,皇后思前想后也顿觉此事该有个妥善些的法子,忽而灵光一闪,记起了消失了有段时日的那位仙家,离开时留下了三枚锦囊,此番已到了时机,方可打开第一个探出个机巧做法。
&esp;&esp;之前缪若的离开倒也并非全是因惹恼了昭华和我,乃是因为初时计划便是这样,姑且那东宫皇后算是个有些头脑的聪明人,可也是因为这股子聪明才能做成这柄利刃,届时留下良计,藏于暗处打点着凡界一切,即便倒是昭华功亏一篑时,也万不能找到她这个甚为安稳的天后身上,实属计中上策。
&esp;&esp;而此番皇后展开了第一支锦囊中的信,虽不甚了解为何这般急于除去仲灵,却也合了她起初的心思,便一不做二不休应下了。
&esp;&esp;御辇中颠簸的算小,晃晃荡荡之中甚为合适入睡,这一梦中过得好似很安稳,我将将睁开眼睛,所见到的却是一副放大了的面容,眉眼开阔天庭饱满,乃是个举世难寻的俏郎君。
&esp;&esp;可自见过昭华之后,我便每日提点着自己,万不能再被什么美颜的事物所吸引,此番许是尚未能从梦中醒过来,忽而抬手狠狠掐了一下右臂,呲牙咧嘴一阵,那人终是忍不住笑了。
&esp;&esp;我趁着这股子偷笑的空挡,翻身离开了怀抱。
&esp;&esp;这厢翻身醒了神识,晓得那郎君乃是皇帝老,却也正正是曾迷惑过我的主儿,不由得脸色一僵,露出抹尴尬的笑容。御辇不知几时停了,我不再理会皇帝老调笑似的目光,指尖一探向外看去,外侧不在是白茫茫的雪景,乃是一所建造甚为典雅的庄园,宫人陆陆续续搬运着会用到的物件,一觉竟睡了这么久,连到华清池都未能知晓。
&esp;&esp;正当我出神之际,皇帝老欺身而上抱住了我,顺着挑开的小窗也见到了外侧,低眉浅笑,那双似海一般的双眸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我心口空挡了许久,若是那颗心尚在,怕是又会跳得猛了。
&esp;&esp;华清池虽是皇室所有,但实则平常时日里,也都会有一些百姓来此处焚香祭拜,说是那庄园的深处,葬着个顶重要的人物。
&esp;&esp;我估摸着,依照凡人对先人敬仰的程度,那人物一准是不差于先祖爷的,谁知这一问才晓得,那被凡人焚香祭拜了几十年的人,确确然也是个凡人,还是个不起眼的女子。
&esp;&esp;晚膳时,奉旨华清池侯了近两月有余的御厨,拿出了看家的本领上了当地独有的几道特色菜,可正逢菜色鲜美待人品尝时,古丽却差了宫人来报说身体有恙,无法伴驾,生生将这处的风情扫了干净。我自以为皇帝老这般喜好热闹和排场的,终究是要发些脾气训斥两句,岂料他只不过淡漠的点了头,将那热气腾腾的鱼肉夹在了我碗中,好似古丽来与不来,实则并不能影响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