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向来重实惠而轻名声,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程松所在的兵团有些不同,因为团长的言传身教,风气与其他佣兵团好上不少。可是,风气再好,那毕竟也还是佣兵团,干活做事,那都离不开“利益”二字。
所以程松虽气,却十分理解这三人的心情。对他们来讲,查理曼女王的态度已经十分委婉,甚至可以堪称王者风度,居然好声好气地亲自接见了程松,而且还同意交付瑟琳娜曾经许诺的好处。
简直是感天动地!
所以马匪老大二人完全闹不明白,程松有啥好不开心的?难道他真看多了那些文人墨客的骚情故事,想要和高贵的公主比翼双飞,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虽然他二人也十分想看到童谣成为现实,穷小子迎娶帝国公主,可是……
别开玩笑了!书上的戏文都是骗人的!说书的没一个好东西!
而棒槌,纯粹是因为贪财……他本来就是食人魔强盗,后来跟了程松,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此刻突然听说有钱拿,虽然觉得程松似乎不喜,却着实不舍得放手。
虽然他在矮人那儿揣走了不少灵石,可是,白给的钱怎么可以不要?
没人能明白程松一个现代人的骄傲和矫情……除了嘻哈。但是这奖励本来就是因为营救嘻哈而许诺的,所以嘻哈也插不上话。
于是,程松干脆不再说话,从包里翻出了那把从亨利医生内裤上扒走的小钥匙,仔细研究起来。权当是转移注意力。
其实马匪老大和金门牙早就看到过这把钥匙了,瑟琳娜和杰克也都研究过,然而,并没有研究出任何名堂。一开始杰克以为这是传说中的矮人万能钥匙,兴奋得不行,结果将它插在门上,却发现根本捅不锁眼,更别提开锁了。
后来研究来研究去,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大家很快就把这不起眼的小钥匙遗忘了。
程松此刻闲完全是闲着无聊,拿它出来看了又看,拿它抠了抠脑袋,发现还挺止痒……嗯……
然后钥匙就被嘻哈一把抢了过来。一边端详一边道:“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离开查理曼以后干什么?”
这话一开口,顿时就见马匪老大和金门牙望了过来,却见马匪老大干脆利落地说道:“无所谓,你们要是有路子赚钱,我们就搭伙儿干活,要是还能找到帝国公主这样的大东家,我俩端茶倒水,提壶倒尿,为两位马首是瞻!”
“那要是没路子呢?”嘻哈问道。他见金门牙贼眼兮兮地盯着小钥匙,干脆随手扔了过去,一副败家模样,看得程松有些胃疼。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马匪老大点燃了桌子上已经装好烟叶的烟斗,叼在嘴里,还是答得干干脆脆。然后他就剧烈咳嗽了起来,明显是不常抽烟还非要装逼,咳得脸都红了。
“那行!既然以后可能还要合作,不如大家交个底,各位到底是何来历?”嘻哈这一句,显然是犯了大忌讳,这句话甭管他放在哪条江还是哪片湖,只要出口,那都很可能引发重大矛盾。不过这话却是程松私底下和他商量好了的,因为这是他们佣兵团的规矩,政治审查至关重要!大家知根知底,互相有了把柄,才能拧成一股绳,做成常人做不了的事。
“程松知道,咳咳……咱是马匪,以前还有过梁子,咳咳……他没告诉你么?”马匪老大一边咳嗽,一边硬着头皮非要抽这上等烟叶。
程松脸一黑,说道:“我们的事儿先放在一边,大家要一起干活儿,自然要互相知根知底才好些。我们先说,我和嘻哈以前都是佣兵……”
马匪老大放下烟斗,坐直了身体,插言道:“从行为上,你俩确实像是吃这碗饭的,遇到战斗极其冷静,但是……为什么不会半点体术?”
“因为路子不同。我和嘻哈属于科研人员。使用器械作战。”程松半真半假地道,他在原来的世界属于实打实的战斗序列,属于突击手,死亡几率相当高。出于兴趣,才会向嘻哈学习机械,向团里的爆破专家肯特学习制作炸药和陷阱,找汤姆练狙击枪枪,可到了这个世界,那就成了研究员一样的瑰宝级存在,如果他脑子里的知识曝光,一定会引起各国争相抢夺,少不了打得你死我活。因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一定的魔法支持,他相信自己连轰炸机都能造出来!
马匪老大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他把程松的“器械”给弄丢了,顿时弱势了不少,问道:“那黑管子是你做的?”
“对!”程松大言不惭,“该说说你们了。黄塬你功夫奇特,必有来历。还有金牙,我看书上说,方士之术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能胡乱练成的。”
其实程松一脸淡定,其实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的,口袋里一瓶辣椒精随时准备扔出。毕竟走江湖的哪个没有一段故事?探听人家的秘密,很可能触及逆鳞软肋,然后当场谈崩,被人一刀砍掉了脑袋。这时候他才觉得,队伍真的不好带,以前政审都是团长和副团长亲自谈话,他隔着玻璃看过几次,却完全感觉不到其中暗流。
“我们……”好在马匪老大并未露出太多抵触情绪,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他和金门牙对视一眼,就说道:“我们是东洲逃难来的,祖上以前都在朝为官,后来得罪了人,官做不下去,这才跑来了西洲。这都是上一辈的事,那时候我年纪尚幼,根本记不得前因后果。如今早新皇登记,朝堂更替,前些年我回到平京,却发现天道轮回当真是从来不爽,当年害我们两家的那帮人,进大狱的进大狱,杀头的杀头,还有些被朝廷通缉,怕是过得朝不保夕,比我们还有不如。我和金牙也终于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了。”
马匪老大此刻说的轻巧,却听得程松眉头直皱,心惊胆战。他以前读历史,就知道古代官场倾轧异常严重,政见不合很可能互相构陷,输的一方很可能被判下狱杀头,女眷卖给青楼,男丁流放千里。看来这两个倒霉蛋儿的祖宗没有斗过人家,被人坑害至此,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两个孤儿相依为命,最后还是没有把持住节操,落草为寇,成了一代马匪头子……
真是命运多舛,比程松还惨!
程松没有太多与人打交道的江湖经验,不禁泛起了嘀咕:“听瑟琳娜说,大乾上一个朝廷有不少人都是原太子的党羽,害他们两家的人,会不会和原太子有关呢……嗯,老子问到这儿……还该不该继续刨根问底呢?”朝野斗争危机四伏,有些稍稍黑心一点儿的官儿,那都讲究一个斩草除根,如今这马匪老大居然坦言相告,想来可能真是陈年旧事,早已无人问津……
程松脑子飞快思考,根本没看见一道小小黑影凭空落下。
却是那金门牙捣腾了半天,硬是看不出半点端倪,后来谈到身世,似乎难得有些伤感,无心摆弄物件,就随手将小钥匙扔还给了程松。就见那小钥匙划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滋溜一下正钻进程松前胸领子里,久违的电光瞬间又起,程松顿时五官放光,头发根根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