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轮子。原来是乞珂公主方才的马匹受了惊吓,当街撞在了出门上香的三夫人的轿上。
跟出府的奴仆车夫,因着太傅的名头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当街拉着这异族打扮的蛮女便是起了争执。
这个三夫人荣氏原是太傅老母亲的贴身侍女,为人乖巧能干,很得老夫人的欢心。看儿子不继承家业,执意留在朝堂之上,老夫人担心儿子,便把自己的侍女留给了儿子。
太傅对此无可无不可,不想母亲担心,便冲着母亲的脸面应承下来,开了脸儿,收了房成为了自己的第三房妾室。这三夫人温柔体贴,从不忤逆太傅,也不去争风吃醋,太傅遇到龙珠子前对三夫人的小心服侍甚是满意,一月大多数是留宿在她的房里。
乞珂公主前些时日在南疆遭遇着挫折,来京城一来找太傅帮忙,二来也看看能否有机可乘,俘虏了太傅的圣心。可是这些天却不得见太傅,在府上心中烦闷,带着几个人策马出府散散心,却不知为何自己马匹突然疯了一般直冲了出去,凑巧碰上了三夫人的车轿,惊了拉轿子的马。
因为太傅管得甚严,府上的家人也不敢在外面跋扈,但是被惊了三夫人的轿子,却是自己是有理的一方,故而将那乞珂不打不道歉,反而要扬鞭抽人便是不依不饶。乞珂原本没放在心上,待听得是太傅府上的三夫人,想起自己主动献媚却被太傅拒绝,倒是不知怎么样的女子叫太傅收了房中,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故意争执起来,果然惊动了三夫人。
三夫人也是刚下车轿,还未说话,便远远望见了永安公主的马车队伍。自从永安公主出现后,太傅便彻底冷落了府上的几位妾室,三夫人嘴上不说,内心却是无比彷徨失落。
这刻见到了永安公主马车和车队,相比之下自己一辆车轿聊聊几人却是寒酸无比,心中酸楚一下子涌了上来。太傅冷眉冷眼地走了过去。三夫人和乞珂公主也是看到了公主的马车,见太傅就在车中,两人停下了争执。乞珂公主看到太傅,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前面:“太傅,乞珂来京城多日,见上一面何其难也?”看太傅脸色不善,立刻言道,“这次都是小女子的错。今日出来遛马,不知这马发了什么疯,惊扰到了三夫人,正待给三夫人赔礼,太傅就到了。”说着,转身对满眼含泪望着太傅的三夫人躬身到:“是本公主的不是,请三夫人见谅。”太傅看到三夫人光洁的额头上有着红印,想是刚才撞到了轿子上。
这乞珂公主最爱纠缠不清,后面车上还有个龙珠子,太傅不欲多谈,对乞珂淡然道:“既是无心之失,也便罢了。以后还请公主小心,莫要冲撞了百姓。”又转脸对三夫人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你且回府吧。”说完转身回了马车。三夫人见太傅连一句关心的话语也无,心中难过,捂着脸坐回了车轿里。
聂清麟在不远处的马车里见了分明,那三夫人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倒是跟四夫人、五夫人那样的贵女骄纵模样不大相似,额头磕得微微见了红,却是不能让太傅大人停留半步……心里顿时便是有些微微的寒意,只怕自己失了恩宠那天,怕是连这三夫人的处境也是不如罢……如是想来便是心有戚戚。
太傅上了马来,深深地望了聂清麟一眼,他不欲提起府上的妾室,怎奈却在这街头相遇,难免疑心这车上的多想,便是问了句:“府上的仆役呱噪,没有惊扰了公主吧?”
聂清麟扬起了小脸,谈谈一笑:“无妨!”
听得太傅一皱眉,狠狠地瞪着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公主,一把扯在怀里,又密密实实地亲吻了起来……
休屠宏和邵阳公主回北疆的前三天,魏朝为邵阳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嫁礼。这次嫁礼可不似邵阳公主第一次出塞那样,只是走了大致的样式。
礼部因为太傅的示意而格外用心,从车仗仪式,到陪嫁侍女,从送亲服饰,到行进出城路线,都是逐一的细致规划。到了送亲的那一天,京城治安的主管大臣奉了严令,平时游手好闲的一律不准出门,偶有劣迹的直接抓到牢里,京城衙门更是四处派人来跑遍全城,给流浪汉,乞丐等送上新衣,奉上吃食,以免他们破衣烂衫有碍观瞻。
嫁礼举行这一天,全城轰动,京城的人几乎倾巢而出,观看这场盛礼。休屠宏坐在嵌在黄金宝石的马车上,马车由八黑八白,共十六匹装配上整套黄金马具的西苑贡马拉着,缓缓向前移动。休屠宏高高地坐在上面,俯视着下面密密麻麻抬头仰望的魏朝人,暗想中原人果然会享受,这种车仗莫说见过,却是想都想不出的。只是自己的娇妻却是这样金贵的养出来的,也怨不得她有些吃不住北地的寒苦,此次回去却是不能像以前一般的不拘小节了,倒是要精细了些,想他一个堂堂的王爷难道还让不起个大魏的公主吗?
太傅倒是很能替三王爷分忧。黄金马车后就是卫太傅赠送的各种嫁妆,一眼望不到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二百辆特制的四轮马车拉着的整套的韵侯故居。韵侯是前朝一代巨富,生平与那石崇一般最爱与人斗富,且斗无不胜。其人最有名的就是每次吐痰,必定要吐到美女的喉咙里,韵侯既有钱,又爱斗富,惹恼了当时同样以富闻名的宰相,结果几次比试都是宰相告负,宰相一怒之下,派人捉拿韵侯。侯爷不肯束手待毙,起兵造反,三年后才被平定。
魏朝先祖就是借着这次大乱,从中崛起,最终成立帝业的。而这乱世首富的豪宅和珠宝在战乱中或毁或丢或被抢劫,已不复寻,只有江南一处宅院因为地处偏僻没有收到战火波及得以保存。魏朝成立后,这处宅院因为奢华舒适,成了魏帝南下时候的行宫。这次卫冷侯命人把这处行宫里的几间院落拆卸,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妥善保管,要送到北疆再组合起来作为休屠宏和邵阳公主的寝宫。这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连以见多识广自诩的的魏朝群臣听了都目瞪口呆,默然无语。
聂清麟没有亲见,可是看了看那长长的礼单便是有些心惊肉跳。太傅的心思深沉,这般的豪爽却不是一味地与那休屠宏投缘了,此番厚待,若是被那单于看到了眼中却又是如何?那三王爷倒不是个贪财之辈,只是卫侯的一句想必邵阳公主会喜欢,便是将那古宅厚礼接纳了。
离间君臣的手段如斯不显山露水,倒是卫太傅的高明之处了。这便是皇家女儿的悲哀,就算要嫁的夫君存着几分的真情,却也是挡不过“权术”二字。
但愿这王爷能在勾心斗角中,像他在战场上那边的骁勇,保佑姐姐一生平安……
与车队一起北去的,还有几个聂姓的宗室女,毕竟匈奴单于开口求了亲,倒是不能生生拂去了匈奴单于的脸面。卫侯此番已经在匈奴君臣的心里埋下了猜忌的种子,倒是算暂时解了北疆之忧。如此一来便可放心应对南疆那只坐大的老虎了。
魏朝喜事不断,南疆王也是不甘示弱,最近也是新纳了一名爱妾。模样虽然只是清秀可人,但是架不住那骨子里的媚气,在床榻上如同一尾活鱼,真是大大满足了男人各种难言的欲念。
“葛大人,你给本王进献了如此佳人。本王该如何谢你?”从寨楼的内室里出来,南疆王搂着红潮未褪的爱妾,心满意足地对葛清远说。
脸上一侧平添了一抹伤疤的葛清远闻言低头施礼道:“葛某遭卫贼所迫,流落南疆,幸得南疆王收留,不胜感激涕零,自当服侍大王早承霸业,尽享天子之乐。”
一席话说得南疆王是心花怒放,自然是开始浮想联翩自己征讨了整个大魏王朝时的春风得意。
葛清远不露痕迹地与在南疆王怀中的妹妹葛芸儿交欢了眼神后,便施礼径直告退了。
他与这还是王子时的南疆王是旧识,借助这个野心有余智商不足的蠢货,倒是成全了他不少的事情。想当初,燕子湖官道的刺杀皇帝的行动便是他二人里应外合联手的结果。
不过幸亏那次行动失败……想起聂清麟姣好明丽的样子,葛清远英俊的脸庞因为那道疤痕而邪气顿生。
此时的她应该是在那卫冷侯的怀中娇羞承欢吧?下了寨楼,葛清远眼望着大魏国都的方向,不觉慢慢握紧了拳头。
功败垂成啊!虽然设计周祥,却还是出了纰漏让那卫贼逃脱了,害得他不但被迫拱手让出万里山河,还被迫将自己的爱妻流落到了那贼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