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以兮一行已经出行大半个月了,中途墨心几个先行回了府,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再耽搁。吴远峰的信已经被暗卫送到府里,却也只能等桑以兮返回。
远在军营的陌离本来将诸事都安排好了,准备回昌安,镇北王府却传来了消息,王妃出事了,一早用完早饭突然吐血不止,城里的大夫怀疑是中了毒,但无人知道是什么毒,更别提解毒了。
陌南枫立刻带着两个儿子和宋军医往正阳城赶,同时陌离让近卫火速去昌安请沐神医,可这一来一回路上便耽搁了一日,等到几人回到镇北王府,郗清秋已经气若游丝了。
陌离见到许久未见的母妃,此时面色青灰,陷入昏迷,嘴角还残有黑红色的血迹,心中揪痛。
宋军医把脉后摇摇头,他也回天乏术,太迟了。
陌安宁哭得眼睛都肿了,三个孩子里因她身子骨弱,郗清秋最是疼爱她,这一日可以想象她有多煎熬。
“父王,母妃她是不是没得救了?”陌安宁扑进了陌南枫的怀里,痛哭出声。
“你大哥已经派人去请沐神医了。”可陌南枫知道,八成是来不及了,此时的郗清秋已经面露死气,院中的大夫们都在摇头叹息,此毒来势汹汹,他们也无能为力。
陌景珩扑通一声跪在郗清秋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哭着喊道:“母妃,母妃,你要挺住,神医就快来了。”
陌离已来到前院,管家得知王妃出事,立时封了府门,所有人都被护卫看守着。
若是府中人下毒,他必要尽快撬开他们的嘴,母妃没时间了。
雷霆手段下最后郗清秋的丫鬟颤抖着说道:“王妃以前日日喝兰依小姐炖的燕窝粥,后来兰依小姐去边城未归,丁嬷嬷送了一段时日,后来丁嬷嬷被遣出了府,王妃便再没喝燕窝粥了。”
被遣走的丁嬷嬷早已被陌景珩解决了,而竺兰依还在边城,陌离立刻派人去将她给带回来。
可郗清秋等不到了,甚至还没等到陌离回来,她便咽了气,临了也没睁开眼睛。
陌离遣散了众人,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乌云遮月,不知何时起了风,拂过他鬓角散落的碎发,这一日他身心俱疲,弟妹在伤心哭泣,可他却没有泪,是他不痛吗?并非,他心中的伤痛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个。说他心中有怨,却已释然,只是那残存的一丝希冀随着郗清秋的死也彻底成为了遗憾。
管家带人迅速搭建了灵堂,郗清秋的娘家也递了信,对外只称急病去世,大夫们都被警告不敢乱说。
整个王府一片缟素,陌离带着弟妹披麻戴孝跪在灵堂,陌南枫独自坐在郗清秋生前的小院中,与她最后一面还是在半年前,成亲后一直聚少离多,这个为他养育了三个孩子的女人,他虽然未曾爱过她,但也心痛她这样的离世,若是当初他没将幼小的陌离带离她身旁,是不是她便不会收养那个孩子,也就没有了后面的种种。
竺兰依是第二日清晨被侍卫带回府的,那张脸不知何时又多了两道伤痕,见到府里的情形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知事情败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陌景珩拿起剑恨不能一剑劈死她,却被陌离拦下,让人堵住嘴先将她和丫鬟关到柴房内,免得被吊唁的人看见。
一上午吊唁的人就没断过,陌离眼缠白绸,仍旧扮演着瞎眼世子,毕竟来吊唁的不乏各处的眼线,也正好眼不见为净。
两兄弟一夜未眠,此时已满目血丝,身体疲乏,管家让他俩趁着中午人少抓紧去吃点东西,再休息片刻,否则后几日撑不下去,陌离先起了身,一刹那头晕眼花,膝盖僵硬,差点没站住。
他定了定身形,兄弟俩相互搀扶着去了饭厅,刚喝了碗热粥,灵堂那边便传来了呼天喊地的哭声。他俩忙放下碗,待到了灵堂才发现,来的是母妃的娘家人,陌离的外祖父和他的继妻继子们,正在哭嚎的便是郗清秋的继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郗清秋的父亲郗进业原不过七品小官,母亲只生她一女,早早离世,后来她父亲便娶了继室,郗清秋出嫁前没少被这继母磋磨,故而嫁进王府后甚少与娘家来往,后来陌南枫看在郗清秋的面上,准备让郗进业的官位升一升,可郗清秋说不用,她说继母不是省油的灯,父亲只七品官家宅尚不太平,若是升了官,她怕出事连累王府威名有损,故而如今郗进业还只是个七品县令,不过因着她做了王妃,她父亲这官当得甚是惬意,官位虽小,但上官不敢得罪,也不会刁难。而他们一家子慑于镇北王也不敢过来骚扰,也算得相安无事。
本来昨夜送出消息,按脚程若是连夜赶路,早两个时辰就应该到了,陌离看了看这头顶上的日头,神情肃穆,说出口的话丝毫不见客气,甚至还散发着丝丝寒意,“母妃她喜静。”
那三个干嚎的人立时噤了声,继母拧了下郗进业,一旁站立的郗进业本来平静无波的脸瞬时染上了些许悲色,哽咽地问道:“敢问世子,你娘她生了何病,怎么突然就去了。”在陌离面前,他不敢托大。
“急症。”陌离垂眼,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是何急症?”
“不知。”
郗进业硬是挤出了两滴泪,“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亲外祖母又去得早,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以后可怎么过啊!”
陌离并不理睬,依旧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悲喜,陌景珩也未出声。
“你娘在世的时候就很孝顺,她这一走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女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