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种事?”李大叔条理分明地回道:“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之所以要让林大公子走前面,是因为他背着重物,由他来决定我们进山的度比较好。林大公子是武举人,对苍茫山又熟悉,所以让他走在最前面,即使碰到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走在后面则可以分神看看头顶上的树枝是不是盘着蛇啊什么的,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夏姑娘你了。”
“好,说得好。可我想问问你,这小瓷瓶是怎么回事?”夏霜寒说着从衣袖里摸出方才从李大叔腰间搜来的小瓷瓶,扔给林熙然道:“林公子,请你打开这瓶子好好看看,这里面真的是药膏么?”
林熙然接过小瓷瓶,打开来一看就变了脸色,因为瓷瓶里面并不是药膏,而是药粉。他抬起手扇着风闻了闻瓶中物,脸色凝重道:“这是‘迎风倒’!是吸入之后能让人昏睡两个时辰的迷药。”
“正是如此。”夏霜寒说着抬手将小瓷瓶从林熙然手中拿回来重新收好,之后转头看向李大叔。匕的事情夏霜寒并不打算问,毕竟一句“带着防身”就可以糊弄过去,所以她现在只想等李大叔解释清楚迷药的事情。
“怎么会,怎么会是迎风倒呢?”李大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与难以置信,但这两种情绪很快就被恍然大悟取代了。“一定是我拿错药瓶了!我家里的各种药膏药粉全都装在外形相同的小瓷瓶里,今日一定是因为我上次不小心把几个瓶子互相摆错了地方,所以才会拿错的。这迎风倒是我平日里用来对付野猪的。我平日进山,走得深了偶尔会遇到野猪,谁都知道野猪不好对付,因此我之所以要准备迷药,完全是为了防身啊。”
“好吧,李大叔,我就姑且相信你是因为太过自信,所以不曾打开看看瓶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就把它带在了身上。但是,你不觉得当我怀疑这片坟地可能被人挖掘过的时候,你的疑问和否定太多了么?!”
“说坟地翻新可能是野兽所为,说埋了七年的尸体没人愿意要,所以坟墓不可能被盗。这些乍一听似乎都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却让我感觉很奇怪。”夏霜寒说着转向林熙然确认道:“林公子,你说过你与李大叔已经相识十多年,并且李大叔这十余年间一直担任着苍茫山的守林人,对吧?”
“对。”林熙然肯定地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李大叔肯定是认识这些七年前才被埋到地下的村民的了。那么,当他听说这些和他相识数年的熟人在死后被人挖了尸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到坟地上检查检查,好在确认坟墓被盗之后就立刻到官府报案么?可是不是。”
“李大叔的反应是用没完没了的疑问和否定来反驳我的猜想!这种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毕竟就算他和这个村子的村民们交情不好,可为着官府的赏银,他也应该到坟地上看看吧?”
“我哪里是不愿意下来查看?”李大叔依旧满脸冤枉地承情道:“我只是因为从没听说过骸骨也会被盗的事,所以一时间不敢相信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霜寒拖长了音调继续道:“可是当我向你提起平分报案的赏银的时候,你的反应不是也很奇怪么?在很有可能获得赏银的情况下,在自己家穷得连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的情况下,李大叔你最优先关心的问题是什么呢?”
“你难道不应该问问赏银的金额是多少,或者规划一下这笔钱怎么花么?毕竟赏银是按被盗尸骸的人数来算的,这么多的村民都被挖走了,这赏银该有多少啊!可是这些问题你都没问,你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盗骸贼的判罚刑期!这难道不奇怪么?”
“我。。。。。。我不知道原来赏银可以有这么多。”
“真的是这样么?”
“不是这样是哪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夏霜寒回头看看林熙然,确保他一直在听着这场谈话,于是接着道:“如果把李大叔你设想成盗骸贼的同伙,你不觉得这一切都会变得更有说服力么?饭之所以做多了,是因为你要给在这片坟地上挖掘骸骨的同伙准备食物。”
“带上匕和迷药特意走在我身后,是为了方便抓住我用来胁迫林公子。叽叽歪歪问一堆问题,是想阻止我和林公子对翻新过的坟地产生怀疑。询问盗骸贼的判罚刑期,则是在确认究竟值不值得为了几具骸骨就动手杀掉我们。你觉得我的这番解释,听上去是不是也很有道理?”
“夏姑娘,你这样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未免太过分了吧?!”李大叔满脸屈辱与愤怒,声音冷沉道:“依照夏姑娘所言,我若想对你们动手,为何不在我们三人从斜坡上走到这坟地上来的时候就动手呢?毕竟那时候,我依旧走在最后面,有的是机会不是么?”
“不,你没有。”夏霜寒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道:“下斜坡的时候我抢先走到了最前面,还时不时地回头与你和林公子说话,你当时就算想下手也没有机会。用匕?你打不过林公子。用迷药?下坡的一路上可都是逆风啊!”
“而等我们到了坟地上之后,林公子因为要四处查探而离你比较远,我则是刻意远远地躲避着你。你觉得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得手的几率有多大?所以,与其在这片坟地上冒险动手,不如把全部精力花在‘如何才能让我们不怀疑你’这件事上。毕竟只要把我们应付过去,下山报案的一路上你完全可以再找机会动手不是么?”
“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大叔气得狠了,连嘴角的肌肉都开始颤动起来,可就算这样,他也没能阻止夏霜寒继续说下去。
“林公子,从我们到达苍茫山山脚下见到李大叔开始,到李大叔被我打晕为止。他有什么地方引起过你的怀疑么?”
林熙然沉思着回想片刻,坦白道:“没有。”
“那不知林公子你注意过没有,在某个人被问及某段过往的时候,在这个人做出关于这段往事的回答之前,他总会像林公子一样先停下来想一想。当问及他的问题牵扯的事情越大,当他的回答可能造成的影响越大的时候,被问话的人沉默的时间也总是相应的越长。”
“毕竟他们需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为自己所说的话承担相应的责任。可是当林公子你问及李大叔,最近几****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时,他的表现是什么呢?他想都没想就一口断言自己没见到,甚至还开始急不可耐地摘清自己。所以,这样的应对表现,难道不值得我怀疑么?”
“林公子你方才说了,盗骸的案犯在这片坟地上挖掘了许多日,甚至在我们进山的前一刻应该还在这片坟地上。我个人却认为,在我们进山后,他们依旧还在这里。”夏霜寒说着向林熙然托起朵她在坟地上找到的破碎的连翘花,道:“林公子你瞧,这朵连翘花很明显是不久前才被人踩踏过的,因为花瓣破损处的花汁还半干不干,故而整片花瓣呈现花泥状。要知道,现在可是风大少雨的春天,如果不是因为踩踏花朵的人才刚刚离开不久,花朵的破损处又怎么可能还是半干不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