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城破之后,柳逸玄奉宗泽将军的命令,一边在城中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一边又要清点缴获物资,统计伤亡人数,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一名随军书掾,柳逸玄完全成了宗泽的秘书,每天都在学习数理统计的知识,在这个没有excel的年代,他的每一组数据都得用笔精心计算。
经过两天的忙活,柳逸玄才把手头的工作顺利完成,把最终的数据拟成一份文书,上报给宗泽查看。
“老将军,此次濮阳一战,金兵死伤一万三千零七十九人,被俘四百零一人,我军损失四千二百六十三人,伤兵有两千之余,缴获钱粮、马匹等物资之数目也在这上面,请老将军过目!”柳逸玄来到宗泽房中,将整理好的账目交与宗泽来看。
宗泽接过清单,将书案上的油灯拿在手中,仔细看着那清单上的文字,毕竟是年近古稀,眼睛已不再是当年的那般明亮好使,他将账目浏览一遍,看到此战宋军伤亡达六千之余,心头也是一阵愁闷,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宗泽问道:“这些阵亡将士的尸首可曾安葬完毕?”
“请老将军放心,敌我两军的尸体皆已安葬,就葬在了城西的青泥岗。”
“青泥岗?那是何处?”宗泽问道。
“据说是一处山丘,哪里长满了松柏,四季常青,也算一处风水宝地。”柳逸玄回道。
“哦,这就好,这些将士为国捐躯,能被自己的战友们安葬,也算是一桩幸事。如今天气尚且炎热,尸体掩埋理应远离水源,以防发生瘟疫。”
“是,这些我都跟他们说了,老将军就请放心吧。”
宗泽将账目查看完毕,又对柳逸玄说道:“柳贤侄,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就早些回去吧,老夫还要将这些伤亡情况奏报朝廷,就不留你了。”
“好吧,晚生告退,老将军也不必太过操劳,当心身体要紧!”说罢便与宗泽深施一礼,关上房门离开。
柳逸玄来到院中,努力伸了个懒腰,顿觉轻松不少。他顺着院内的回廊,回到了自己房间。柳逸玄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静静地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十几天,他确实经历了不少,从立下军令状夜渡黄河开始,他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还好,现在濮阳已被拿下,自己终于可以喘息一下了。
“哎呀,总算把手头上的活干完了,这几天真是累坏我了!曾经我多么渴望能有一天驰骋沙场,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大英雄,可来到北宋的这些日子,我才真正的明白,无论是什么年代,战争永远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无论你是勇冠三军的战士,还是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你都无法逃避死亡带给你的无名恐惧,以及目睹死亡所带给你的活下去的压力。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丧失良知和泯灭人性的人才会渴望战争,但从人类整个战争史来看,这些渴望从同类鲜血中寻求快感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落得个好的下场。……”
柳逸玄是一个极爱胡思乱想的人,在亲身经历过战火洗礼之后,他开始对战争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不管他的认识是否深刻,他毕竟还是在一通胡思乱想之后睡着了。
一连又过了三日,宗泽招来军中将领到府衙议事,原来前往磁州打探消息的宋军来报,磁州守备韩吉已下令全城戒严。这韩吉原本也是宋臣,是燕山守备郭药师门下的一名参将,郭药师投降之后,韩吉也跟着郭药师投了金人。
四月间,金兵渡河南下,郭药师屡建奇功,金主完颜晟为了鼓励这些投降过来的将领,便封郭药师为河北兵马都统,让他驻守邯郸,暂时管理河北兵马,郭药师又任命韩吉为磁州守备,命他驻守磁州,却不想,宋军趁着金国北方战事吃紧,派兵马来收复失去的城池土地,这就让这些投靠金人的宋国降将又惊又怕。
宗泽见军中将领皆已到齐,便开口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是要商讨攻打磁州之事,据探子来报,磁州守备韩吉已封锁四门,正在城中加紧备战,在加上那完颜郡王的儿女也逃往了磁州,看来这攻打磁州必将是一场恶战,不知诸位将军,可还有什么破敌良策?”
众位将军见老帅这么问,心里也没什么好的计策,再说,这攻城还需要什么良策?不都是先围上几天,然后让军士吃饱喝足,扛着云梯,直往城墙上攀爬吗?古来攻城战役皆是如此。
汝南节度使马梦龙见众将不语,便出言道:“老将军所谓‘良策’不知是何意?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今我军兵马是磁州兵马的两倍有余,自然先要围住城池,伺机诱敌出城,如若敌军坚守不出,再做计议!”
众将听了马梦龙所言,纷纷点头称是,觉得言之有理,其实对于这种攻城战,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并且此次宗泽统帅的人马,也只有五万而已,打这种攻坚战,每打下一座城池,人马就会损失一部分,如果人员得不到及时的补充,的确不会走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