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玄和升官随管家出了开封府大堂,便一路奔相府而来。相国府坐落在宣德门外的永安坊,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大宅院,柳逸玄东瞅西看,只跟着几个家人走了进去。
进了相国府的大门,刘管家便按照柳安国的吩咐,让柳逸玄和升官、发财都到东院书房里回话,柳逸玄跟着众人转了一段回廊,便来到柳安国的书房门口,刘管家忙对升官说:“快去后院请夫人来!”
升官一听,也明白他的意思,便绕过角门,往后院去了。刘管家这才向屋里回话,“启禀老爷,少爷回来了!”
柳安国挑开门帘,从偏房来到正室,怒目圆睁,眉须倒竖。柳逸玄仔细看了一眼这老头,见他面宽耳阔,鬓白肩宽,头戴社稷乾坤帽,身穿山河地理袍,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柳逸玄越看他越像自己的古代文学老师,一身儒雅夹杂着迂腐之气,这倒还让他感到一丝亲切,因为文科的学生对这种味道还多少有些习惯。然而当这老头一开口,柳逸玄就彻底不知道“儒雅”二字怎么写了。
“你这畜生,还不给我跪下!”柳安国骂道。、“我靠,这老头什么情况,刚一见面就骂我是‘畜生’,想来也是个有家庭暴力倾向的,不行,老子是从后世过来的,岂能受他的欺负?”
“干嘛要跪?你算老几?”柳逸玄的第一反应便是。柳安国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骂道:“这畜生,还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拿绳索来!”
“别一口一个‘畜生’,讲点文明好不好?我要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柳逸玄说道。
柳安国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过去,连忙把手里的书扔他脸上,向门外叫道:“来人,给我拿板子来!今天我不动家法,你这小畜生就不知道什么是伦理纲常!”
站在旁边的管家也急了起来,连忙拉着柳逸玄的衣服,小声说道:“公子爷,你赶紧跪下认罪吧!别再给老爷顶嘴了。”柳逸玄听到管家也这么说,心里想:“这老头难道要打我吗?唉,还是听这刘管家的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谁叫我现在是他儿子呢?跪就跪吧。”于是没了办法,只好跪在地上。
而在这时,几个家丁拿了绳索和板子,已经到了门外,柳安国叫道:“你们几个过来,把这畜生给我绑了。”
几个家丁连忙求情道:“老爷息怒啊,饶了公子吧!”
柳安国道:“饶了他?饶了他明天他就欺师灭祖、杀父弑君了,你们几个赶紧把他给我绑了!”
几个家丁见柳安国如此动怒,想来是真生了气,也不敢违他命令,忙走上前来要绑柳逸玄。柳逸玄见势不妙,想到“宝玉挨打”的情节,立马起身要往门外跑。
“给我抓住他!”柳安国喝道。门口的几个家丁连忙上前拦了住他,将他架了回来,这几家丁又将柳逸玄双手绑在身后,让他不能逃脱。
柳逸玄喊道:“快放开我,你们这是非法侵犯我的人身自由!你个老东西,你个虐待狂!快放开,我要告你家庭暴力!我要告你……”柳逸玄扯着嗓子喊着,眼泪都下来了,这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几个家丁牢牢的将他困住按在了一条长凳上。
柳安国指了两个年壮的家丁,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狠狠的打!”这两个家丁哪敢动手啊,只低头答应着,却不上前。
柳安国骂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打他,不然我就让人打你!”这两个家丁一看也没办法,只得走过去,举板要打,只打了一板,就听得柳逸玄“嗷嚎”一声,看来是真疼。
这时却听得门外相国夫人哭喊道:“谁敢打我的玄儿,我就死给谁了!”几个家丁听到是老夫人来了,连忙都收了手。
柳安国的夫人进门看到儿子五花大绑的趴在长凳上,顿时就哭闹了起来。“我的玄儿呀,你的命好苦啊?你在外边都没被别人打,不想进了家门要被你的亲爹打死啊!”
柳安国训道:“你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
这相国夫人姓范,是北宋文豪范文正公的孙女,与当朝钦宗之母“显恭皇太后”是姨表姐妹,今年已是四十有五,膝下只有柳逸玄一子,因此十分疼爱。
范夫人在后房听到升官来报,便知道老爷又要动家法了,忙要到书房来劝,不想听到儿子被打得嗷嗷直叫,心中哪能不疼。又听了老爷这话,难免又要哭闹一场。
范夫人扯着柳相国的衣服一阵哀嚎:“老爷啊,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让我们娘俩到了阴间也好有个照应啊!”
柳安国含泪训斥道:“平日里都是你惯着他,打不得骂不得,你要等到他杀父弑君,丢尽了祖宗颜面才来管他不成?只怕那时想管也来不及了啊,索性今日趁着他翅膀还没硬朗,好好让他长个记性!”又吩咐下人道:“来人啊,给我打!往死里打!”
“嗷嚎!妈妈,快来救我呀!”柳逸玄疼的直叫。
范夫人连忙上前护住儿子的身子,说道:“你们要打,就先打死我吧!”又痛哭流涕的哀求道:“老爷啊,你只道他杀父弑君丢了祖宗的颜面,却不想你自己打死这唯一的儿子,断了柳家香火才是对不起祖宗啊,老爷!您不看你我夫妻情分,也要看在祖宗的面上啊,老爷,您就饶了玄儿这一回吧!”
这时升官、发财也跪下哀求,升管道:“老爷您开恩啊,都是小的们不好,惹得公子在外面闯祸,要打,您就……您就打小的吧!”连连叩头。
柳安国道:“哼,你以为你们能躲得了!你们成日里见他斗鸡戏狗、吃喝嫖赌,不但没好好劝阻,还一味的助着他的兴儿!等我收拾完这个畜生,再揭了你们两个狗奴才的皮!”
管家刘福忙来劝道:“老爷切不可动怒,若是怒气伤身误了军国大事,岂不是有负圣上恩泽?还请老爷息怒!”忙扶着柳安国坐在太师椅上。
柳安国拍了下桌子,流泪道:“只可惜我养了这么个不孝的逆子,上不能为国尽忠,下不能赡养亲老,这才是有负圣上的恩泽啊!”不禁大哭起来。
众家丁都下跪求情,一时屋里哭声一片。这时一小厮慌忙从门外跑来。回道:“启禀老爷,张公公从宫里带来谕旨,已在前厅等候,请老爷速去接旨!”
柳安国一听,连忙整理衣衫,抹了眼泪,慌忙带了家丁往前厅走去。毕竟有何谕旨,且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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