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同若芯轻声说的,可院里众人听的真切,全都暗自讶异,这姑娘原来是阿元少爷的娘,顾家的姑娘,府里才来的,且一向脾气大的钰二爷对这女孩温言软语的,哪里是传说的动辄打骂。
若芯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道:“太太,太太叫我来回事。”
穆菲也是头一回见刘钰这般怜香惜玉,又见他眼睛像钉在若芯身上似的,盯着她直瞧,忙笑道:“哟,二爷这是嫌我怠慢了若芯妹妹,我这儿是狼窝,待不得,这满院子的人还能把妹妹吃了不成。”
院里众人笑起来,跟着凑趣。
穆菲又上前拉着若芯的手,笑道:“你不许走,今儿中午就在我这儿吃,剩饭剩菜的比不得你们钟毓馆,你也不许挑,谁让你家爷嫌我的。”
刘钰也觉失言,知道穆菲嘴上厉害,只得赔不是:“我不过说一句罢了,姐姐就不饶我了。”
转脸见刘丁还在这儿,心想,这奴才的事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思忖后,对刘丁道:“去前头领三十板子,罚半年的月钱,衙门那儿爷自会去说,这回留了你的狗命,是看在你老子殚精竭虑伺候老爷的份儿上,倘若再叫爷知道你狗仗人势,别怪爷翻脸无情把你手剁下来,滚。”
众人听得,都唏嘘不已,这刘丁在外打死了人,却只得三十板子,果然,权势在这世道能保命。
若芯倒是头一回见刘钰发落人,心里不觉想起,那日在床上他恼她时,说要发落了她的话,是打板子,或是剁手,心里又害怕起来。
刘铎见刘钰发落下来,松了口气,对刘丁道:“行了,行了,就这样吧,还不快滚。”,刚回过神来,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恼道:“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等着瞧热闹吗。”
管事娘子佟广正家的陪笑道:“大爷明鉴,本该辰时来回事的,奈何大奶奶一直跟大爷二爷商议事,平姑娘也不在,这才等到了现在,人也多了起来。”
刘铎恼怒的瞪着平儿,骂道:“你上哪去了?这两天这么多事,就知道出去玩。”
那平儿是刘铎的通房,生的美貌通眼色,又是秦穆菲极看中的管事丫头,见刘铎当着刘钰若芯和众管事媳妇的面儿骂她,面上过不去,凤眼一瞪,使气道:“我还能去哪儿玩,跑奶奶姑娘们院子里躲懒去了呗,哼。”,说罢,扭头进了堂屋。
若芯闻言一愣,这平儿的气性真是大,都敢同她主子爷顶嘴,可却又有些羡慕佩服她,想来是管事管的好,平时被敬着才有这底气。
刘铎不妨平儿当众顶撞她,指着她的背影又骂:“这小蹄子,是要反了,仔细你的皮。”
秦穆菲面上不悦,醋道:“哼,大爷自己宠出来的自己担着。”
刘铎又去瞪穆菲:“你还说我,你平时不也总惯着她,这才纵的她无法无天的越发没规矩了。”
刘钰见状,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同刘铎说:“大哥,这平姐姐可是个气性大的,你当着大娘嫂子们的面都敢骂她,她拿话怼你一句,我看还是轻的了,她若记仇,你回头可得小心些。”
若芯听刘钰称呼平儿为姐姐,又见他对府里掌事之人极尊重,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见了她就想恼的钰二爷,竟有这样一面。
管事娘子卫林家的,跟着说道:“还是二爷明白,平姑娘平时管事最稳重了,大奶奶想不全的姑娘都想着,方才姑娘出去办事才回来,连口茶都没喝上呢,大爷这样说姑娘,我们都要替姑娘抱不平了。”
刘铎见众人都替平儿说话,又是一气:“你们倒都替她说话,得,爷我成了不是的了,赶明儿个,你们都别来找我,有事找她做主去吧,我乐的清净才好。”
又对刘钰说:“你不是忙吗,还不走,想留下来再多看会儿热闹。”
刘钰:“大哥倒是会过河拆桥,得,我走了。”
刚走两步,又回头看若芯:“你还不走?”
卫林家的笑道:“若芯姑娘是来传太太话儿的,二爷放心,等说完了我亲自送她回去,保证不少一根头发。”
刘钰这才走了,脑子里又掠过中秋那夜的场景,想他当时昏了头,竟下手去打她,早悔的肠子快青了,怎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恼的性子。
他匆匆到了刘府前厅,就见客人们已然落座,歌姬们早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栀子酿的香甜味漫了整个厅上,刘钰拿起酒杯先行自罚半日,又一一寒暄相敬,心情很是不错。
若芯从梅香谢出来,回了长春馆,康氏见嘱咐她的事都办了,没出什么错,回话也顺畅,便夸了她几句,又给她带了一盒子点心,叫她回了钟毓馆。
她从长春馆出来,一路走一路想,刘钰今天确实同往常不同,对她客气不说,竟还好心给她戴钗,却仍是忍不住又想起中秋那夜的事来,心止不住的跳,她抬手抚了抚胸口,继续往前走,走不一会儿,就听见前厅丝竹管弦之声不断,她一时好奇,便问跟着她的莲心:“前边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莲心:“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二爷在宴客了。”
若芯又问:“你怎么知道是二爷,不是别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