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了,王墨染作的诗填的词也极好,可她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不知人间疾苦,等刘钏出了仕,历练愈深,再去看她的诗词,难免觉得造作了些。
人不是磐石,是如河川一样不断在流动,在变化,一点一滴,潜移默化,指望一个人永远如初,换来的只能是失望,那些“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的绝美词句,也不过是诗书上的一时快意罢了。
有丫头在外喊道:“齐太医来了。”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刘钏忙起身,把墨染扶了起来,又亲去引了齐宏毅进来。
齐宏毅给墨染诊了诊脉,又问了问饮食,不觉皱眉,对刘钏道:“奶奶这脉象不大好,虽说胎已稳,可也不好大意,切记不能再劳心费神。”
刘钏急道:“可有碍?还请齐太医开方调理。”
“二爷放心,无碍,在下这就开些安神的养胎方子给奶奶用。”
刘钏便将齐宏毅引到了外间桌上,又叫人去备笔墨纸砚,伺候他开方子。
一时有刘钏的小厮在外叫他,说有事禀报,刘钏便对宏毅作揖道:“齐太医稍候,在下去去就回。”
齐宏毅便坐在外室桌前,一面斟酌着开方子,一面等刘钏回来。
屋中安静,只听得里里外外丫头们忙碌的动静,不多时,又听见似有外人来了这里,暖阁处便响起了小丫头们叽叽的闲话声。
“我的天爷,我不过跟着我们奶奶回了趟娘家,你怎就胖成了这副样子。”
“瞧瞧你这脸上的肉,还有这腰,这是过年才刚做的新衣服吧,都见了紧了。”
“府里再做新衣裳怎么也得等立春,你这丫头再这样胖下去可穿什么?”
“你这是偷吃了你们姨奶奶多少好东西。”
那被说胖的丫头终于开口辩解道:“我也不想吃这么多,可我们二爷换着花样儿的往奶奶跟前送好吃的,全都是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光厨子就请了好几个,奶奶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们分,我也知道我吃的太多了,可我忍不住嘛,这不,姨奶奶叫我给二奶奶送点心过来,你们瞧,这样的点心谁能忍住了不吃。”
“唔,这点心可真香。”
“正热乎着,快拿进去给你们二奶奶偿吧。”
“且放着吧,奶奶才刚看过太医,正眯着要睡呢。”
“淳儿姐姐,你们姨奶奶对你们几个可真是好,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们吃。”
“那是,奶奶最疼我了,知道我爱吃,什么都想着我。”
“我昨儿去太太那儿见了你们姨奶奶,瞧着她可是一点也没胖,别是好东西都被你们几个蹄子分了去,这钰二爷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你们都打出去,哈哈”
丫头们一阵笑闹,许是声音大了,被内室里出来的人呵斥了一声,便没了动响。
齐宏毅不由挑了挑嘴角,心里一阵苦涩,忽就想起若芯怀阿元时的情形,她害喜害的厉害,莫说山珍海味,再好的东西吃进去怕不会都吐出来,一时起了心思,便想去给她诊一诊。
等刘钏回来,齐宏毅便又嘱咐了他几句如何为墨染保养身子的话,便告辞去了。
他骑马一路去了太医院,下午是他当值,怕赶不及同人交接,便没去给王老太太请脉。待到了太医院,理好各色医案册子,天已黑下来。
他脑子里又过了几遍刘府小丫头们说的话,不觉摇头,那位二爷即对她好,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既然没什么牵挂,他又留在这东京城做什么。他本立志做游医,如今却被困在这东京城的人情官司里,给妇人看生子之症,真是可笑。
想着想着,就见许太医从外走进来了。
不知怎的,齐宏毅还是不踏实,一开口就向许太医打听若芯的胎,不想,许太医却说,那位奶奶怀胎之后,还未给她请过脉,齐宏毅不由诧异:“这是为何?”
许太医倒不疑有他:“小齐太医不知,那位奶奶是医家来的,也不是头胎,想是自己心里有分寸才没来下帖子,不过刘将军倒是遣人给我送了好几回东西,一说谢我给奶奶开方子调理,二说等过几日还要请我上门去看诊,想是无碍。”
对于那位奶奶吃完他的药就有孕这事,许太医颇有些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