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过疑惑,只是她的谨慎并不比和静少半分,总想着要尽量远离宫中之人,故而当时只是道谢,谢完便走,并不多问。
想必和静公主当时的内心是无比凌乱的吧?
每一次制造机会,皆被她完美地避开。
这感觉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无力。
思及此处,谜一般的尴尬感充斥在冯霁雯的眼底。
见她如此不寻常的反应,和静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人各有一番不为人知的尴尬。
永琰在一旁见得此状,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就没见道谢还能道成如此局面的……
也真是没谁了。
他轻咳了一声,这才算是开口讲了此番见到冯霁雯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望着冯霁雯先是说道:“之前借住于贵府之上,因有不得已的难处故才将身份隐瞒,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和太太勿怪。”
“十五阿哥多虑了……”冯霁雯很没有原则和节操地讲道:“十五阿哥不介意寒舍招待粗陋便是了。”
永琰:“……”
当时拿玉牌砸他,让他滚蛋的气势呢?
偏生冯霁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一副不能再认真诚恳的模样。
她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厚脸皮恰好是其中一项。
但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大抵还要归功于太妃的教导,以及和珅的熏陶。
做人正直些总归没错,但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之下,为了个人身家性命着想,偶尔的不正直也是很有必要的……
“我知道和太太在想些什么。”永琰口气中有几分莫名的坚持,“但我方才所言,皆自肺腑。不管和太太接受与否,我都为我之前所作之事向和太太道歉——那时我一心想着要传信给七姐,请和太太帮忙转交玉牌给淑春园中的鹤公公,却未有考虑此举可能会给和太太带来莫大麻烦。和太太当日与我火,于情于理,我断没有怪罪记恨之理,和太太大可放心。”
这段时日他看清了太多以往所看不清的人和事。
也逐渐有了自己辨认是非黑白的能力。
更加意识到当你身处危难之际,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施以援手是如何难能宝贵的一件事情。
冯霁雯听到此处,意外之余,陡然放下了心来。
她忍不住微微抬眼看向永琰。
只见不过是**岁的孩子,脸上却已没了同龄人该有的天真懵懂,一双眼睛甚至写满了坚韧之色。
却也只是坚韧,却并不阴浊。
无论是什么缘故,也暂且不论日后,单说此时此刻,她从永琰身上所看到的,与在景仁宫嘉贵妃那里怀有的,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至少眼前这孩子,尚且未被这深宫之中的阴私算计所侵染扭曲。
但这些宫闱之事,到底也非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够揣摩透的。
冯霁雯将有些偏题的心思收回,遂也道了句:“十五阿哥也大可放心。”
这话囊括极多,算是给永琰的一个保证。
保证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永琰一怔之后,不由看了她一眼。
他倒没想到冯霁雯会如此。
似乎连要他报恩的意思都没有。
与其说是出于对他如今身份的畏惧,倒更像是从起初便没打算要他如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