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泽听罢笑了好久,他大笑时弯起的眉眼和爽朗的笑声,让我想起某个角色。我翻开一本漫画,将其中男主角特写那页摆在他面前,“小子不错嘛,竟然还有风早翔太的风范。”当然只是在他不害羞又直率的时候。
他接过书,对比风早翔太的动作表情模仿了一下,“这种爽朗君很吃香吗?”
我朝他眨眨眼,“徒弟,偶尔也要改变风格啊。小白兔和爽朗系你觉得女生会喜欢哪种?”
顾明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害羞的,只是宅久了难免会不善于交际。”
我表示万分赞同,其实我比他更糟糕,当时沉迷网络缺乏现实交流,结果还得过口吃。当然这些我都没告诉别人,太丢人了。
和顾小白一起出去,不管是漫画店还是网吧都很开心。两个险些社交障碍的“中二病”混在一起,更能理解对方的苦衷。哦不,是我能理解他。他还曾说过我是少见的不嘲笑他内向的人,所以对我愈发友好,还告诉了我很多自己的事情。
对于这点,我深感心虚。顾明泽就像从前的我,说好听点叫单纯,往死里说就是傻不拉几对关系好的人掏心掏肺。他把我当好友,我却因为各种原因做不到对他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如果说友情之间也分优势劣势,那我就是站在高处享受对方给予却不付出的小人。
不论如何,我也是有交心朋友的,例如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张沁月,例如初中就一起犯蠢的刘言。
……
刘言最近过得很不好。
时常看见她半夜两三点还在微博上吐槽自己,诸如“感觉身体被掏空”“我一定会猝死”之类。从她十八岁开始写第一部剧本起,就义无反顾踏上了不归路。
我仍记得当时死乞白赖问她要来《芭蕾舞姿》剧本看的心情,尽管早知道这位朋友脑内剧场生动,但还是被感动了。当今敢于把同性之情写在剧本里的人也不多,何况她当时才大一。
然后我就听她描述怎样寻求伯乐,从挫败到险些放弃,直到终于有公司愿意尝试。小成本制作,初出茅庐不知名的演员,加上敏感题材,最后也只是小规模放映,被掩埋在同样命运的冷门电影中。
这一切都是独自在外地求学的她,默默背负的心酸。所以见到她这么多年都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我除了心疼就是钦佩。什么都不懂的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送上肩膀。
“拍摄很不顺利么?”我看着面前倦容难掩的刘言,努力控制言语中的担忧不给她施加压力。
此时我们正坐在她最喜欢的清吧里,低吟的驻唱歌手和只靠烛台照明的光线能让她暂时摆脱纷扰。
刘言闭眼按压着睛明穴,无力掩饰语气里的疲惫,“外面风头太大,差点就要暂停了。”
我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好靠着我休息,“是陈幸那件事吗?”
从年少时接拍《芭蕾舞姿》起就和刘言保持友好关系的女演员陈幸,近日被多家小报指责她五年前加害同为演员的唐遇并导致其死亡。然后越多的民众被流言影响,其中不乏那位死去女演员的粉丝。
“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直接把血腥恐怖的邮件寄到剧组威胁说要封杀主演。因为我和陈幸合作多年,还有anti饭借机闹事,把我们家门口用油漆喷得一塌糊涂,我妈妈这么大把年纪的人连出门买菜都得小心翼翼……”她越说越激动,抽泣的颤抖从肩膀传到我心里,深深震撼着我。
光是从最近微博上热门主题围绕着“封杀陈幸”“唐遇身亡内幕”等展开,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流言蜚语的可怕,更不论亲身经历的刘言。
她枕着我的肩膀哭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眼熟的黑色小纸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刘言深吸一口,闭眼过肺良久,才吐出白色烟雾。尼古丁的香味与烟雾在烛光中缠绵摇晃,我眼睛有些刺痛,好像有什么液体要夺眶而出。
她静静地抽完,将要拿第二根烟时,我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并拿走烟盒。
“你不是最喜欢自己的大白牙么,染黄了多难看。”我用力揉着她的肩膀,开玩笑说。
刘言被我逗乐了,眼角含泪随我一起大笑。她向来注重形象,自入行更不轻易展露真实内心,今天却在公共场合又哭又笑。为这部剧操劳这么久,她真的被击垮了。
为了缓和情绪,我转移话题跟她聊起了公司的事情,当然隐去之前被鲁娜责骂的事情不谈。
“……结果你结婚了还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看漫画打游戏?”她听我讲完顾明泽的事后,嫌弃的表情取代了忧愁。
我耸肩表示不在乎,“兴趣和习惯都定性了,我也懒得改。而且顾明泽是个好孩子,不像陆肖整天和我斗嘴。”
刘言指着我坏笑道:“你不就喜欢那种欢喜冤家类型的男主么,正好在你的世界里出现啊。”
我假装去咬她的手指,又逗得她一声笑,“不过他认真的时候还蛮不错诶,”模糊信息后跟她简要描述了堂妹媛媛的事情,“你不知道哦他的嘴炮技能ax,把媛媛男朋友唬得直接说对不起。”
“可是问题来了,虽然我就见过一次,可你家陆田螺给人感觉挺正经的。你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玩,他不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