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着,仿佛依旧是先前那风姿卓绝,挥洒自如的翩翩美少年。她没有退缩,依旧阳光灿烂的迎上各类眼神。看向紫宴那冰凉眼神的一瞬间,晚叶自己的心也降到了冰点。人世间最远的距离恐怕就是疏远了的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她紧捏了一下拳头,“一切都过去了!”
紫轩与紫宴并排坐在金殿之上。左边以左错为首的一群文臣倚桌而坐,想来都是奏请赐死晚叶的臣子。不知是出于惺惺相惜,还是碍于蓝筱,南陌,武将竟无一人参与。
“晚叶,你可知罪?”左错厉声喝道。晚叶咧嘴笑了一下,“丞相,不知晚叶所犯何罪啊?”“你身为叛臣之子,欺上瞒下岂不是重罪一条。”晚叶乐了,“丞相你可曾仔细问过晚叶家世;若问了,晚叶又岂敢隐瞒。”左错将“佐朝纲”(即为惊堂木)重重的敲在桌上,“休得狡辩,你是叛臣雪时之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晚叶轻轻摇摇头,叹道,“不错,我是晚雪时之子。但晚叶入朝为官可有作奸犯科之举?若以出身判断人的善恶是不是有失偏颇。照此理推断,岂不是只要一代有罪,则代代有罪;一代为官,则世世为官呢?若是这样,日常审判和文武比试皆可废除。依照祖上的位置,给各类人种一一定位即可!”左错一时吃瘪,尽不知如何做答。
紫宴一旁冷笑道,“秋晚叶,照你的说法,我这世袭的王是不是也该让贤呢?”晚叶毫不避讳,“王既是天命选出,臣子自当遵从;若王缺乏贤德,自当让位于心怀韬略的有识之人。”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果真是逆臣之子,口出狂言,应该立刻斩首!”左错缓过神来,用佐朝纲在桌上拼命的敲打了两下,“肃静!大胆刁民,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理当正法,立刻执行!”
听到如此判决,晚叶唇边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不想再坚持了,望着殿堂如狼似虎的群臣;望着作壁上观的紫轩;再望着面无表情的紫宴。她早早觉得这是紫宴设的一个局,既然他想让她死,她又何必挣扎?
“臣请奏!”在一边静默多时的蓝筱突然大跨步向前,跪在地上,“蓝爱卿,你有什么要说的呢?”“臣以为,晚叶之罪,罪大恶极,单单斩首太便宜了他。”左错一旁喊道,“可以凌迟处死。”(小作实在不想写这段,丞相心老黑了!)蓝筱转头狠狠得瞪了他一眼,“臣以为,应该将晚叶贬入奴籍,世代不得翻身,万劫不复!”说这话的时候,蓝筱自己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心亦沉入谷底“晚叶,对不起,现在只有这个法子可以救你了!”
紫宴凝神看了看蓝筱,又看了看晚叶,微笑道,“难得蓝将军一片赤忱之心,本王也觉得此法甚好。如此这样,就拜托蓝将军帮晚叶入籍了!”蓝筱听到前半段稍稍舒了口气,听到后半段不禁一惊,佷似痛苦。
想这入奴籍,不仅要在肩膀上烙上金印,还要在街市上迎来百姓的唾弃。最后双足,双手还要戴上带刺的镣铐。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但是目前也容不得他拒绝。他深呼一口气,“末将领旨!”“好,就今日吧,本王早就准备好了特制的镣铐,配得上雪时之子风雅的外表。”
蓝筱一愣,恍然大悟:原来紫宴一开始就不打算杀晚叶。他算准了自己会求情,如今教自己情何以堪?!蓝筱心中直添堵,不知如何是好。忽听耳边一声轻吟,“微臣晚叶,谢王不杀之恩,如此有劳蓝将军了!”蓝筱回头正对向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晚叶在对他会心得笑,“傻家伙,这个时候还笑得出!”蓝筱心情也好了起来,“至少他还活着,有机会一定把他救走,然后好好待他!”
随即,晚叶就被关上了刑车游街。她站立于刑车之内,头露在外面。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口里嚷着“叛徒”,“逆臣”,不时将烂瓜果鸡蛋砸向她。蓝筱不忍,架马挡在了晚叶右边;过了一会儿,南陌竟也上前挡在了晚叶的左侧。蓝筱惊奇得看向他,南陌自嘲道,“不打落水狗!”说完就将头扭向了一边。
晚叶嘴角上挑,“落水狗?!”。见有两位将军护驾,民众光是叫嚷着,倒也不再乱扔杂物。经过一个时辰,总算行至行刑处。这是一块宽阔的空地,正前方是一座两层楼高的祁红观礼台:紫轩和紫宴携群臣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两侧是同高的酒楼,从一楼到二楼也都站满了“观礼”的老百姓。这其中就有蓝韵和蓝豆豆,当蓝韵得知哥哥要帮晚叶入奴籍的时候,她就带着豆豆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除了她俩,众人皆以看热闹的居多。
之前这些人也曾为晚叶比武,助威呐喊过,如今却站在这里落井下石的观景。所谓无知与盲目跟风也便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了。晚叶从刑车上蹒跚得走出来,面向观礼台跪下。左右两侧摆好了刑具:左边是沾上金粉,烧得滚烫的烙铁,上书“奴”的字样。右边则是手铐和脚铐,这镣铐做的甚似精致:链子竟是金子锻造的,手拷脚铐都是玉质金边,只是里面密布着细小的银钉。
蓝筱看着这些只觉头皮发麻,不愿上前。“哥哥”豆豆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蓝韵赶紧捂住豆豆的嘴,自己却也是热泪纵横……
晚叶拨开自己的头发,露出了光滑的脖颈和一部分肩膀,“蓝筱,动手吧!”在众人目光灼灼之下,蓝筱举起了千斤重的烙铁,想自己纵横疆场杀敌无数,今日却要向朋友挥起右手:情何以堪啊!
……
烙铁所落之处,扬起一缕青烟……晚叶痛的趴倒在地上。旁边一盆凉水适时浇下,她的神智又复清醒。时间过得真慢啊,但是还没结束!
蓝筱迈着沉重的双腿,拿起镣铐走到了晚叶的面前,“得罪了!”晚叶缓缓抬起头来,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流了下来,白皙的面容显得清艳绝伦。人群中突然有人传来轻微的叹息声,犹如微石入湖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许多人似乎也觉得不妥,低下了头。过了半晌见蓝筱毫无动静,晚叶将两个嫩白的玉臂伸到了蓝筱的面前,一副信任的目光望向他,“有劳蓝兄了!”
……
第二十四章 等待
“秋影来,你怎么呆坐在这里?还不快去救晚叶?”金玉戞风风火火得冲进秋府。秋影来已经在石桌前坐了很久,落枫几许停在衣服上,点缀着白衫犹如蝴蝶在肩:绚烂而短暂!
当安插在岱国的密探向他禀报晚叶身份暴露的时候,他就一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命埋伏在那里的暗哨强行劫狱,救出晚叶。只是,他清晰得记得晚叶临行前的情景:那日叶儿一推门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定要他同士祯一样守一年之约。晚叶自知影来眼线遍布各国,只是逼他发誓一年之内不得干预她的事,不住踏上岱国的疆土;若她有不测,不准救她,更不准向紫金王朝复仇。
他当初心存侥幸,答应了妹妹。相信她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发现身份。如今想来,当初就不应该放她回去。他情愿作只将头埋入地下的鸵鸟,情愿单方面的忘却上辈的积怨,也不要妹妹以其微薄之力来偿还整个岱国的血债。
如今,他什么也不能做,作为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心中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昨晚,他就接到了晚叶当街被入了奴籍的消息。那一霎那,他恨不得杀了所有欺负她的人;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已经在石桌前坐了整整一晚,呆呆得不知所思。眼睛干涩的看着眼前残败的树叶,宛若一道道泪痕。父亲和二姨娘已去了;母亲听到消息之后也抑郁而终;如今妹妹又身陷囹圄,备受摧残。这冤债要还到什么时候?
金玉戞和他说了许久的话,他也浑然未觉……想起了妹妹第一次着女装出现在面前:她是那么的娇柔纤弱,美艳动人。这般玲珑的女子却在街市之上受人侮辱,受尽折磨。每每想到此,他内心涌起的怒火恨不得毁灭一切。
“秋影来!”一声怒吼总算把他喊了回来。他茫然得望向金玉戞,“公主你怎么来了?臣有失远迎。”“你还在发什么楞,求求你,你快去救晚叶,否则他会死的。”金玉戞泪眼婆娑,双手紧攥着丝帕。秋影来缓缓起身,抖落了身上的树叶,怔怔得说,“微臣有要务在身,不陪公主了。”说完,大踏步就迈出了庭院。
他所去之处正是崔府。远远未及士祯住处,就听到丝竹之声。音乐清新活泼,细致秀雅;曲调优美流畅,柔和婉转。士祯一袭紫袍立于中间,正在画一幅怒放的白牡丹:晶莹的露珠滚动在洁白清雅的花瓣上犹如花泪一般,娇艳欲滴。
秋影来走到近处,并未打扰。只是站立一旁,静静的端详着画面,渐渐焦急的心情也得以平复。士祯少顷罢笔,一抬首就看到他:“姐夫,很久不见你过来了。”(这姐夫士祯是越喊越顺溜了)秋影来张开嘴,正犹豫着当讲不当讲。
“嘉瑞遇到麻烦了吗?”“嗯,你已经知道了?”“我只是从你的眼神和装扮看出来的,风流倜傥的姐夫,竟也有这般衣衫不整,愁眉不展的时候,想来也只有嘉瑞的事了。”
秋影来往前迈了一步,“你觉得该怎么办?”
士祯刚才还慧黠有神的眼睛突然转暗,“我能怎么办?嘉瑞离开时,我曾经交给她一枚信号“弹”,只要放向夜空便视作她求救的信号。但是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