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地上濡湿泥泞的血迹,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原来鬼修也是会留这么多血的。
她在鬼域很少见人流血。
但修为已臻至道成归的鬼修的生命力之顽强,让人惊异不已。
哪怕被数十道粗粝的石柱洞穿身体,他也还是活着。
池谶感受到眼前先是明亮,紧接着又被人挡去了光亮。
趁着现在那股力量未散,任平生指尖捻着一枚符纸,飞快地画了一张符。
眼下她手头已无符墨,便用非墨随手沾了点池谶流出来的血画了这张符。
非墨在她掌心扭了扭,相当不情愿沾别人的血。
任平生淡声安慰道:“以前紧急的时候,就连金蟾蜍的黏液你也不是没沾过。”
非墨迅速变烫以表达自己的怒火。
任平生感觉,如果非墨是个人,现在一定扑上来咬她。
趁着先前的力量未消,任平生眼底流光溢过,画了一张以她现在的修为几乎无法掌控的符。
符笔一收,血迹在黄色的符纸上留下鲜红的一笔,横贯整张符纸。
也就在此时,任平生听见了一阵急奔而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仓促又凌乱,听得出来者有多着急。
前方尚未见人影,离他们还有段距离,但任平生认出了霜天晓的气息。
池谶被重创后,起初还不想撤开阻拦霜天晓的壁障,最后彻底脱离,便也控制不住,只能感受着霜天晓向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他胸腹被横贯,钉在石柱上动弹不得,在任平生以为要杀了他时,他都没有动弹,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却在听到霜天晓的脚步声后一下慌乱了起来。
任平生垂眸,看见池谶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
但他眼底却又深藏着一点希冀,如同不敢熄灭的余烬,总想着在最后期待着些什么。
任平生躬身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低声道:“这些日子,其实我没有问过她和你之间的事,但想来,也和曾经发生的事情并无区别。”
“我猜猜,你是不是在生死绝境之时被她救过?”
池谶瞳孔猛地一缩,任平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而道:“甚至因为救你,她也陷入危险之中,或许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对吧?”
池谶黯淡的眼眸终于转过来,沉默地看着任平生。
“哦,看来我又猜对了。”
任平生漫不经心道:“在很多年之前,她也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死心塌地,恨不得赖在她身边,觉得她为救自己耗了那么大的心力,愈发觉得在她心中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
任平生的每一个字都扎在池谶的心口,他眼中的赤红色未退,包裹着的血丝瞧着并不真切,这样的反应告诉她,她猜的一点也没错。
任平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可后来,那个人发现,他并不是霜天晓眼中的唯一,恰恰相反,他在霜天晓眼中,和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
任平生话音刚落,看见池谶身体猛地震颤了下,赤红的双瞳溢出一丝微光。
那情绪,又欣喜,又不甘,还有一点不愿承认的悲哀,复杂到任平生都形容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