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窜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枯树上,百余丈外尘飞土扬,隆隆声越逼越近。二人明显感觉到枯树的枝条在剧烈颤动,面面相觑,都猜不出奔来得是什么东西。
眨眼间,那卷尘土已迫近,原来是数百只玄冰巨兽,难怪声势如此巨大。冰兽群激起的沙尘弥漫开来,正好向枯树冲来。这样的阵势,即使是修真高手也要手足无措。九婴此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所在的枯树,不过是奔兽洪流中的一根浮木。
奔在前头的冰兽到了枯树前便向两边分开,后面的冰兽也随之分成两边奔过。泼律才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九婴在巨响之中没有听清,对着泼律才的耳朵叫道:“你说什么?”
泼律才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掌弓成筒状,也对着九婴的耳朵吼道:“冰兽不是……成群……很奇怪……”冰兽蹄声太大,泼律才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
九婴知他意思是说,冰兽并没有群居群徙的习性,出现数百只冰兽一齐奔跑,一定是受了惊吓,或是受人驱使。
两人正疑惑之间,冰兽群大部分已自他们脚下疾奔而过。九婴眼前一花,感觉有一抹紫色从眼前闪过,他定睛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位于兽群后面的一匹冰兽上,赫然坐着一个紫衣人。
泼律才也同时看到了这个怪异景象,大声欢呼,跳下树去,御剑向尾随兽群追去。九婴好奇心起,随泼律才身后疾飞。
冰兽奔速再快,也快不过这两个修真者的御剑速度。转眼间,二人已追上兽群之尾,看见骑冰兽那紫衣人正在兽背上双臂挥舞,欢声吆喝。
泼律才飞上那人左边的一匹冰兽,九婴跟着跃上那人右边的一匹。那紫衣人竟是个少年模样,面容极俊,皮肤细腻,体格纤瘦,约摸在十六七岁,见二人飞上冰兽,不惊反喜,对泼律才叫道:“好玩吧?”泼律才连连点头,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声音很尖,九婴本不喜欢这种人,但看他是个少年,在兽背上神情豪爽,快意驰骋,恶感顿去。
那少年叫道:“我们分头把冰兽群赶散!”说着,两腿猛踢兽腹,那兽吃痛,向前急窜,霎时将一大群冰兽挤成两群。
泼律才和九婴如法炮制,三人直忙了一下午,冰兽群终于被赶得零零散散,有两三拨还是三五只成群,他们也就不苛求完美了。各人所骑冰兽,连惊带累,早已不支。三人翻身下背,放了三只冰兽。三只累极了的冰兽立时如释重负,一阵风似地向草原奔去,无影无踪。
三人这才就地坐下,泼律才迫不急待地打听那少年来历。那紫衣少年自称是清凉境人,名叫梅真,随父母到北冥经商,却不慎走散。
梅真显然有些修真功底,但他年纪尚幼,却功力不浅,九婴心中暗奇。但他既冒充清凉境人,又不好出言相询,免得被人笑他见识短浅。
梅真咯咯乱笑,道:“今天真是好玩,赶了这许多冰兽,三个修真界来的人还聚到一起。”
一说到“好玩”二字,那自然是大对泼律才的胃口,他急切问道:“梅真兄弟,你这些冰兽是从哪赶来的?”
梅真直起身子,斜睨泼律才,道:“看你也不象是北冥军的人。也罢,我就告诉你吧。”接着将前因后果一一述来。
他口齿伶俐,述事清楚,但还是让九婴和泼律才大吃一惊。
原来,梅真与父母走散后,便四处寻找。一日行到草原东面百余里处,看见一个北冥军百人队劫掠了一批桑河堡的木匠,将他们结镣而行,鞭击唾骂,百般羞辱。梅真看不过眼,上前质问。那些北冥军见他年少,又是清凉境人,也没有为难他。但梅真自幼养尊处优,见这群人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是大怒。当晚,他跟踪这个百人队到了营里,看到百人的军营中,冰兽比士兵多出六七倍。他一时玩心起,便悄悄打开栅栏,解开冰兽的缰索,一阵搞古搞怪,将一营冰兽激得蜂拥而出。那些北冥军没了座骑,自然追不上他。再后来的事,九婴和泼律才都知道了。
泼律才唏嘘一阵,道:“那营一定是北冥驯兽营,想不到我老泼当年,自以为磨了数百只冰兽角就已是聪明绝顶,想不到你小子做得更绝,直接把冰兽全赶跑了。”
梅真大感兴趣,问道:“什么冰兽角?”泼律才自然又现宝一样地说了一次。
梅真道:“还是你老泼厉害,磨掉数百只角,那要多少功夫啊?我可没你那本事。”泼律才和九婴还未自我介绍,他不知二人名字,只是从泼律才刚才的话中听得他叫“老泼”。
泼律才得意道:“那有什么?”随手从身边捡起一个石块,运罡气一捏,便成了碎末。
梅真一看,羡道:“老泼,你是怎么练成这手的啊?真是厉害。”
泼律才道:“那有什么,我这位兄弟也能做到。他的年纪可只有我的零头的零头。”
九婴拗他不过,也只好依样画葫芦,找块石头来捏碎。
梅真拍手叫道:“你也好厉害。”突然脸上现出诡异表情,盯着二人问道:“咱们今天在这儿碰上,算不算有缘?”
泼律才抢道:“自然算!我碰上一个好玩的人已经不易,想不到又碰上个更好玩的。这世道啊!是不是年纪越小就越好玩?不过想想也对,我记得起来的好玩事情都是小时候的事……”
梅真打断泼律才,问道:“那我们算不算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