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上起了一层很薄的雾。
乐知时眼里蓄着水光,忍住不眨眼。和宋煜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发生在梦中,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恍惚到以为眨一眨眼,眼前这个人就会消失。
他小心翼翼地学习做一个体贴的恋人,给宋煜空间,自己克服对他的占有欲,以为这样宋煜就会多喜欢他一点,多需要他一些,不要把他当做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弟弟。
但其实从根本上就搞错了。
宋煜才是真正挣扎的那个,比他早的多,也比他痛苦得多。
原以为听到喜欢的人说“我爱你”,会像许多爱情电影那样甜蜜,但乐知时此刻心中涨满了酸楚,不是为自己。
“对不起……”乐知时伸出手,轻轻盖在宋煜的手背上,握住他修长的指尖。
宋煜反握住他的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指尖很凉,宋煜揉了揉他的手指。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乐知时皱了一下眉,最后忍不住还是抱住了他,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我太迟钝了,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你,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了。”
宋煜表现得这么平淡,连剖白的时候都无比冷静,好像他没有任何痛苦一样,但这些痛苦乐知时都能分毫不差地感受到,甚至更甚。
大概宋煜的心真的给了他,长在了他身上,所以乐知时才会在这种时候这么难受。
“哭什么。”
宋煜感觉到乐知时在哭,抚摩他的后背,“不要难过,对身体不好。”
听到这些话,乐知时就更难受了。
“那你难过了这么久了。”
如果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同住一个屋檐下犹如亲身兄弟的哥哥,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对方可能只把他当成亲人,但情感上又无法停止,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只能守着从他那里得到的一点点东西,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根本坚持不下去。
但宋煜似乎只在意乐知时来找他的原因,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失落感,“我之前说试一试,是不是让你误会了。”
乐知时身上的珊瑚绒家居服很柔软,毛茸茸的,宋煜抱着他,语气都变得温和了。
“我是想让你试一试,把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当成是一个试用期,时间的长短由你决定。”
他穿的羊绒大衣有一点点扎脸,乐知时把脸往他的侧颈蹭,贴着宋煜温暖的皮肤,闷声问:“那你呢?”
宋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我有这段时间就已经很足够了。”
他靠在乐知时的头上,“原本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
他们像是两株纠缠在一起的植物,过去的乐知时一无所知地接受着宋煜传递给他的养分,无忧无虑地成长,现在他终于知道这些养分从何而来,也汲取到宋煜身上累积的苦楚。
爱情真的太奇怪了。
一个毫无价值的、不够精准的地球仪被宋煜保管得那么好,但自诩偏执的他却偏偏不敢留住做地球仪的人。
乐知时很迫切地想要对宋煜说些什么,让他相信自己也是一样的,但他越是着急,越是头脑混乱,想到的话总是毫无逻辑。
最后宋煜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太晚了。
“过生日还让你哭。”
他埋怨了自己,然后吻了吻乐知时的嘴唇,“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用回家这样的词,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家很难回去。
一路上车厢里安静无比,到地下车库乐知时下了车,宋煜替他把家居服的帽子戴上,带着他上楼。
门打开来,屋子一片沉沉的黑暗,宋煜开了灯和空调,但气温上升的速度比他想象中慢很多。乐知时脱了已经踩脏的棉拖鞋,换了公寓里的,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眉头依旧皱着。
宋煜走过去,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双毛茸茸的珊瑚绒地毯袜,半蹲下,一句话也没有说,伸手抓住了乐知时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