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後的漆黑笼罩了简陋的茅屋,没有油灯,屋内更是一片黑暗,叫人看不真切。
却闻黑暗中想起咀嚼的声音,似有人在啃肉骨头,“哢嚓哢嚓”带著点粘稠的响声,在四周的寂静中更加清晰。
微末的夕光只能照到门槛的位置,却见从黑暗中一道血流慢慢蜿蜒地淌到门边,然後,是更多犹如水洼一片地浸开一片。
屋里面,到底是如何境况?!
两个强盗早已吓得双腿发抖,连跑都不敢跑,生怕惊起里面的东西,只敢慢慢一点一点地挪向柴门边。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推开柴门,谁想那门实在破旧不堪,发出极大的“吱呀──”一声,吓得那二人慌忙往屋内望去,看著了的东西,更叫他们魂飞魄散!
一双铜铃巨大、绿森森的兽目!
盗贼一声惨叫,两个连滚带爬冲出院落,哭爹叫娘地奔逃而去。那墙角的鬼魅影子见状,犹豫著是否跟上去,忽然那屋里的咀嚼声停了。
鬼魅瞬即惊得凝在原地一动不动。
且见屋中仿有一头庞然大物站了起身,踩在血泊上的声音让人喉咙发紧,而後,一只沾满鲜血碎肉的爪子踏出屋外。
黯淡的夕光中,那巨兽硕大如牛,目若铜铃,面部似虎凶猛,一身褐红皮毛粗糙坚韧犹如鳞甲一般,头顶至脊背处更生了一丛硬如铜针钢棘的黑色鬃毛,踩踏血肉的四肢粗壮无比,钩爪犹胜锯牙,更见一双羽翅收在胁上,禽兽有翅,绝非寻常野物。
兽鼻喷著腥气的呼吸,牙齿鲜血淋漓,想必是不久之前曾撕食活物。
它抬头看了一眼那两名逃走的盗贼,却不去追,见鬼影马上像烟般跟著那二人飘了出去,那兽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转身,又入屋去了。
且说那由尸瘟而生的鬼疫追上两个逃跑的强盗。
强盗凶狠也不过是些凡人,又怎逃得过恶鬼凶疫?
但见那从後面如影随形的瘦长影子一旦靠近便突然爆涨化作一层薄烟形状,往那两人头顶罩去,他二人并不能看见鬼魅之物,只觉浑身一阵恶寒,随即眼前一片混沌,神智不清犹如醉酒般在原地打转。
那鬼疫原已上了人身,正是得意,准备吸取精元,谁想突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两人之间。
顷刻间那鬼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被强行自人身上剥离出来!
若那鬼疫一入人体,本就极难驱出,然此时却轻易被人一把揪了出来,但见一名束发青年立於地上,青甲裹身,云带锁腰,右手握拳,凡人看不到,但其实在他掌中,正捏了那不断尖嘶、扭曲变形的鬼疫恶物!
看了一眼,不顾那鬼疫惨嘶,双手作扭绳之状,捏了鬼疫两头左右一扯!
“嘶──”
黑气碎散一空,方复清明之气。
两名强盗踉跄著爬起身,并不记得方才发生何事,但却见那青盔小将,只道是城中将官,不敢得罪,连忙打躬作揖一番,谁想那青年对他们理都不理,好似完全没看到他们的存在一般,强盗只得快快走开。
这青年正是自开明兽君手上领了驱杀鬼疫之务的异兽腾根。
腾根非俗世之兽,善嗅,能辨仙魔真身,人间善恶自不在话下,此时一眼便看穿那两名强盗乃大恶之人。
鬼疫虽已驱除,但蛊注已生,恐怕不出七日,此二人便会神志混乱,腹肿如甕,七孔流血而死。
然而他只是淡淡看了那两人的背影一眼,而後转身,往他们奔出来的房子走去。
旨上令十二恶兽驱鬼疫不错,但却没有说需要救人。
而他眼下要做的,是去传旨。
推开柴门,扑鼻而来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青年稳步直入,屋内一片漆黑,弹指一道光芒自起指间耀亮。
这屋里顿时如同白昼,而里面的状况却如地狱一般。
那头浑身硬甲脊生棘毛的野兽正趴在地上,嘴里咬嚼一根人腿,那腿看来光滑细嫩,似女人肢体,再看它身下,残缺的尸块四处散落,显然并不只有一具尸体!
鲜血浸入青砖之中,碎肉断骨更是随处可见。
巨大的嘴巴“嘎吱嘎吱”地啃著鲜血淋漓的肉骨头,像是享受极上的美味般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