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得。”兰儿缓缓摇头,向容璲袖口看了一眼,“但我还记得那块言姑娘擦眼泪的手帕,他一定是某位王爷。”
“王爷?”容璲愣了一下,那时先帝的皇子们还都年少,恐怕只能是他的某位王叔。
“祐兴二十一年夏天,京城中有一场庆典。”兰儿尽量回忆,“好像因为打了胜仗。”
容璲将这几个条件往他翻看过的卷宗里比对了一下,然后几乎马上可以肯定,这个拿走了玉佩的人就是后来造反的晋王。
先帝的皇弟们大多封地遥远,只有晋王在京城北方,但凡有什么庆典宴会都能及时赶到京城。
“那枚玉佩到底有何特别之处,舒无言没提过吗?”容璲问道。
“没有。”兰儿回答,“只有这件事比较特别,言姑娘也始终没有多谈。”
容璲沉思不语,半晌之后,起身抬手对傅秋锋一招:“走。”
“陛下,那兰儿姑娘和范轩……”傅秋锋试探道。
容璲走到门口,慢慢回望了一眼低头恭送的兰儿:“押范轩,兰儿回霜刃台。”
傅秋锋眨了下眼:“兰儿姑娘也要带回去吗?”
“朕不想说第二遍。”容璲不悦地侧目警告他,“是押回去,待朕处理完了这群逆党,再来就是你墙上那个留字,任何与前朝余孽有关的人朕都不会纵放。”
“……是。”傅秋锋只得应下,他看着容璲快步下楼,回头时稍显低落地叹了口气。
“公子不必自责。”兰儿给自己倒了杯茶,淡然如常,“幸好我还来得及喝完这杯好茶,能亲眼见识坊间传闻犹如阴曹地府般阴森莫测的霜刃台,莫说是青楼女子,就是朝中大臣,也没有几人吧?”
“姑娘真是豁达。”傅秋锋忍不住敬佩道。
“我很想念言姑娘,想变得更像她一点。”兰儿笑了笑,“她一直相信,苦难早晚都会过去,可惜她先走了,看不见您追随陛下的模样。”
“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看也罢。”傅秋锋自嘲,他活了四十几岁,大半时间都在执拗的封闭自我,此时竟然感觉兰儿比他成熟的多,“兰儿姑娘也相信吗?”
兰儿放下茶杯,跟傅秋锋走下楼梯,笑意收了起来:“我不信,等待苦难过去只是随波逐流,只会落入更湍急的江河罢了,所以我不希望您只是等待。”
傅秋锋一愣:“我不明白。”
“我方才有一点没有透露。”兰儿沉声道,“言姑娘是鄢朝皇族后裔,陛下早晚会查到这点,无论你是要呕心沥血取得陛下的信任,还是策划逃亡远离京城隐姓埋名,你有这个能力,就必须做些什么,我不想看到言姑娘的孩子像她一样逆来顺受。”
傅秋锋扶着楼梯的扶手,为兰儿过于大胆危险的言辞而错愕:“交浅言深最是大忌,我若是将此话报给陛下,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当我是为了言姑娘吧。”兰儿的语气很快又温柔起来,甚至有些狡黠,“我赌公子是个好人,不会出卖我。”
傅秋锋心情复杂地将兰儿交给崇威卫,心说这具身体的便宜还真不是白捡的,居然留了如此严重的致命缺点。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确实不想出卖兰儿,他追上容璲,容璲上了辆马车,他已经习惯了跟上去,但这次容璲却伸手挡在了车帘前。
“齐将军给你备了匹马。”容璲故作轻松地说,“朕不会再委屈你陪朕乘车了。”
傅秋锋扶着车厢的手指颤了一下,然后一点点挪开,张了张嘴,低声道:“臣不委屈。”
“回宫。”容璲放下帘子,装作没听到傅秋锋的低语,他从窗子的缝隙间看见傅秋锋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也莫名的憋闷起来。
一个禁军牵来了马,傅秋锋捏着缰绳,越来越觉得奇怪,他感觉容璲似乎在生他的气,所以故意针对他,又好像不是那回事,毕竟现在的容璲比生气时平和多了。
他郁闷腹诽容璲到底抽的什么风,只能翻身上马,跟随队伍回霜刃台。
霜刃台的地牢已经快满员了,傅秋锋带着纸笔去记录口供,地牢里竟然还有一个和尚,那人是照法寺的洪善大师,供出当年他还是个小沙弥时,经常被人欺凌诬陷,是前来上香的太子容瑜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