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陆叔越觉得他可怜,做了十几年的忠仆,最后主人走了,还哭到伤身,似乎为别人而活多过自己,他是个纯粹的人,陆云想。
倒了一碗茶水给陆叔喝了,苦口婆心劝他想开些。他只是茫然道:“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云暗忖:“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人固有一死,时间早晚而已。再说了,听闻他都已经被判了秋后问斩了,现在死和被砍头死有何区别?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陆叔突然两眼放光,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嚷嚷道:“对了,金子,还有金子……夫人和小姐还有救……”
陆云有些慌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喜,可千万别是发疯呀。
赶紧把他劝回房,又从手袖空间的包包里拿出几颗清心丸喂他服下,这才扶他躺下。
待夕阳落山之时,陆宁儿推着摊子回来。陆云如实说了陆叔的情况。她匆匆去正房看了看,见老爹正睡着,摇摇头退了出来。
这时,陆璟也带着杨瑞过来了。
陆云很麻利的做好了四碗生榨米粉,端到了院子的饭桌上。杨瑞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又有些迫不及待地尝起米粉来,让人一看,只觉得他也还只是一个年轻人。
陆宁儿从房间里出来,他很愉快的打招呼,叫着陆家妹子。
陆宁儿想不到他会来家里做客,脸突然变得红扑扑,头都不敢抬了。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又重新躲进房间里不出来。
杨瑞表情有些讪讪然,不解问道:“我说错话了?”
其实,他心一直惴惴然,作为邻居,他是见过陆小娘子几回的,只是从未讲过话,今日厚着脸皮来访,也是存着见一见她的心思。
陆云对杨瑞笑道:“她喜欢你。”
陆璟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随后很不在意地吃着米粉。
杨瑞则慌了,感觉一股热气往脸上涌。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她真的也喜欢我?”最后茫然地看向陆云。
陆云耸耸肩:“是真的哦,我从未见过宁姐儿这个样子。所以,结论只有一个,她喜欢你。不信,你问璟哥儿。”
陆璟深以为然,道:“还是陆大哥眼光犀利,一看就准。姐姐喜欢先生我是很早就知道了。”
杨瑞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对璟哥儿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告诉先生不也一样?我姐还未许配人家的。”陆璟似笑非笑道。
杨瑞的脸就变得绯红起来。
陆云也不管他们,起身过跨院,敲着陆宁儿的房门道:“妹子,快出来吃粉,再不出来粉可要凉了。”
看着没有动静,陆云又补充了一句:“别让先生看了笑话。”
果然,门咯吱一声打开,陆宁儿大姑娘上轿一般走了出来,坐在饭桌前,低着头吃粉,时不时还偷偷抬头看一眼杨瑞。正好,杨瑞的目光也望过来,两人就像做错事的小孩,赶紧将目光避开,低下头,脸红彤彤,心怦怦跳。
陆云哈哈大笑。
陆宁儿顿时瞪了他一眼。三口两口把米粉吃完,一溜烟又跑到房间里去了。
哈哈,古人的矜持真是可爱得紧。
……
入夜之后,明月初行,月光泛着清冷的光辉,把大地照得一片银亮。
正房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里边窜出来,穿过抄手游廊,把大门开了一条缝,钻了出去。
陆丙仁惦记着一百两金子,那是罗家老爷留下的唯一财产。如今罗老爷自尽,他觉得再也等不下去了。
老爷的遗体还在刑部衙门,需要认领回来敛葬。还有那孤女寡母,必须尽快从女牢中赎出来。有了这一百两金子,这两件事都能办成。
他悄无声息出了门,感觉有些寒冷,瞧了瞧四周,人很少,十分安静。他低着头,快速沿着官道往城南去了。
罗家祖坟便在城南十里处,他必须尽快赶过去,把金子取了,如此才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罗家祖坟陆丙仁去过无数回,几乎每年都会随罗家人前往祭拜一次,所以,路途他很熟悉,可以说是轻车熟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荒郊野外,四周一个鬼影都没有。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又走了许久,从官道的一个分叉口进入小道。
他觉得有必要谨慎一些,也许抄小道更加神不知鬼不觉。终于,月行中天的时候,他来到了一片山地,罗家祖坟就在眼前,据罗老爷讲,这一片祖坟所在之地是一处吉穴。主山不仅来龙深远,气贯隆盛,左右前后又有砂山护卫,可藏风养气。祖坟所在之地不仅背靠主山,而且山环水绕,正是上上阴宅之所。
他十分伤怀,既拥有如此阴宅又为何家遭横祸?!
看来什么阴穴寻龙都是飘渺之语,只有事在人为。他暗下决心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夫人和小姐从大牢里赎出来,否则愧对埋在地下的罗家先人,更愧对还没有敛葬的罗老爷。他鼻子泛酸,突然跪下对着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从背上的黑色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铁锹,朝着墓碑深挖。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他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张牛皮纸,牛皮纸之下是金灿灿的金元宝,看大小,应是十两一锭,粗略一数,共十锭,正是一百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