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话音落,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景文帝等人目光朝凉亭口看去,就见凉亭上的轻纱被人粗鲁的从外面掀起,紧接着一抹红色身影从外面大步闯了进来。
那抹红色身影走进来后就目不斜视的大步走到石桌前伸手拿了一角冰西瓜啃了一口,随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含糊的对景文帝行了个礼。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这天气来块冰西瓜真是解暑。”那抹身影似是并未发现凉亭礼除了景文帝还有其他人存在,她说着又啃了口西瓜,满足的赞了一声。
这话一落,整个凉亭内顿时又安静了不少,尤其是刘御史,自那抹红色身影进来后,他紧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此时又见眼前女子形容粗鄙,举止粗鲁,毫无一点闺秀的矜持端庄,心里对眼前的人就更加瞧不上。
可瞧不上又能如何?人家是后黎瑛亲王府最尊贵的安宁郡主!刘御史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声,缓缓低了头,将满眼的厌恶藏在眼底。
余光瞥见刘御史眼底的不屑与厌恶,黎婉眼里划过一抹轻笑,随即她又低头啃了一口手上的冰西瓜,将剩下的扔在了石桌上擦了擦嘴角,这才看向景文帝道:“还是皇伯伯这宫里的冰西瓜好吃,不像我们府上的,不甜就算了,汁儿还少,亏得我走时让丫鬟给我拿了西瓜在井里镇着,还不如。。。。。。”
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她像是才发现亭子里的其他人一般,惊讶的在凉亭内其他人脸上扫了一眼,这才收回眸子在景文帝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惊讶道:“咦?皇伯伯,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胡闹,还不赶紧跪下!”
见黎婉越发没谱,一直默不出声的站在凉亭角落的瑛亲王故意绷着脸沉声喝了一句。
“皇伯伯,父王他凶我。”听见瑛亲王的怒喝声,黎婉眼神一转,故意做委屈状的在景文帝面前说了一句。
看见黎婉这副鬼机灵的模样,景文帝笑呵呵的对瑛亲王摆摆手,“行了,阿南,婉丫头昨天才受了惊吓,你就别再吓她了。”
“朕说过,这丫头吃了太多苦,以后见着朕用不着那样多的讲究。”
“可是。。。。。。”
瑛亲王看刘御史一眼,欲言又止。
当初阿婉这丫头因为身子孱弱,难以存活,因此从小就被送去了无名山。无名山在京城千里之外,人迹罕至,这丫头无人看护,无人教习,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对京城的规矩一窍不通。
他还记得她八岁那年初初入京时,因不懂礼教,闯了不少祸事,也因此,刘御史再皇兄面前说这丫头不懂教条,不分尊卑。。。。。。
可后来这丫头明明已经将规矩学的很好了,怎么今日又做出如此出阁之事?瑛亲王有些想不清楚,但无论如何,这丫头是他的宝贝女儿,不论她做了什么祸事,那都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御史说三道四!以前是他不想给皇兄惹麻烦,再者刘御史以前虽直言快语,倒也说在点上。
可这两年,也不知是因他年纪大了还是怎得,越发不如从前,脑子越来越糊涂。就拿宋坪之这件事情来说,他忽然写奏章弹劾,又拿出那样一沓所谓的没有署名的证据,能让谁信服?
所以,他决定趁此机会让刘御史好好清醒清醒!
刘御史本来一直低着头,可忽然间,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他身子一僵,缓缓抬头,就对上瑛亲王似笑非笑的眸子。
“刘大人,您可觉得小女形容无状,不分尊卑?”
就在刘御史疑惑瑛亲王此举何意时,瑛亲王便悠悠开了口。
听到瑛亲王这么说,刘御史后背一凉,蓦地想起来当初安宁郡主刚刚进京时,他曾在皇上面前说过这样的话。那瑛亲王现在这么说的意思是。。。。。。刘御史干干笑了笑,急忙道:“不敢不敢,王爷言重了。郡主率真可爱,性格洒脱,乃世间罕有的奇女子,又怎会是那等粗鄙之人可与之比拟的?”
一番话说完,刘御史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笑话,皇上就在旁边坐着,且已经说过安宁郡主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不必遵守繁文缛节,他再说什么不是在质疑皇上的决断嘛?他又不是嫌活得长了。
“好了,君无戏言。”
见刘御史低头不再说什么,景文帝摆摆手,随即笑呵呵的看向黎婉道:“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此时的景文帝似乎已经忘记他将瑛亲王,长平侯和刘御史连夜叫进宫来是为了京兆尹宋坪之一事。也忘记了还躺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宋坪之。
“进宫救人啊。”
黎婉拿起一块冰西瓜看了看,复又放回盘子里,一句话说的及是随意。
“救人?”景文帝目光在躺在架子上被包裹成粽子一般的宋坪之身上扫了一眼,问道:“救谁?”
“就他呀。”黎婉伸手随意在宋坪之身上一指。
“他?”景文帝眸子里闪过一丝笑,“那你不妨说说怎么个救法?现在刘御史可是拿了这么厚一沓证据,你若是找不出其他证据,那也是救不了人的。”
黎婉闻言,伸手将石桌上刘御史提供的所谓的证据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