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华望着这位辅佐了十余年的五殿下,心中百感交集,眼睛中豁然露出决断之意。
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跪下,道:“回禀殿下,此人死不得。”
刘政启先是一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子华抬起了脑袋,直视刘政启,毫不迟疑地回道:“臣说,此人死不得。”
刘政启看着他,双眼中的诧异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逐渐涌上眉宇的凛厉杀气,他的话仿佛千年寒冰,冻人心魄,他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什……么……”
张子华丝毫不见畏缩的与暴怒中的刘政启对视着,口中迅快地道:“前日皇上召见殿下,言道匈奴恺撒野心勃勃,双方结盟,意图谋我大汉江山。此时,局势之险,实前所之未有。黑旗军,以善战之名威震天下,当善用之,以拒外敌,又岂可自毁长城,予敌以可乘之机。”
刘政启的双目缓缓眯起,愈发显得阴沉,他冷笑道:“好你个张子华,我只道天下间唯有你知道我的心事,却不料阻拦我的竟然是你,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来顶撞孤王。”
张子华深吸一口长气,不急不缓的道:“十年之前,殿下仅有一十五岁,但天资聪慧,气度过人,立志远大,已见一代明君之初兆。是以臣投身门下,只求尽一绵薄之力,辅佐殿下登基,日后诛灭匈奴,为我大汉开疆扩土,成就千古霸业。”
刘政启的双眉轻微地跳动了一下,被他勾起了往日的记忆,欲言又止。
“然而,三年之前,殿下于唐府见过唐柔儿小姐之后,便深陷温柔女儿乡,不再记得昔日所立之宏愿,让臣痛心疾首。”
“胡说。”刘政启暴喝道:“孤王何时忘了昔日之誓,只要孤王登基为帝,一定会履行诺言。”
张子华冷然笑道:“登基为帝?殿下为了唐小姐,宁愿自断其臂,折损朝廷名将,如此做为,令人齿寒,又如何能让皇上将这至尊之位传于殿下?”
“你……”刘政启一时语塞,脸色青红相交,显然已是怒气攻心。
张子华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继续道:“南方程家,二十年前突然四处扩张,至今已是一枝独秀,为朝廷之隐患,殿下若再是扶持,只怕日后养虎为患,尾大不掉啊。”
刘政启脸上阴晴不定,变幻莫测,心中天人交战,难以决断。
张子华霍然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臣请殿下迎娶礼部尚书蔡钧芒之女蔡姿佩为太子妃。”
“什么?”刘政启失声叫道。
“蔡大人虽然为人古板,但是从未结私营党,向来洁身自好,其女姿佩虽无唐小姐般天香国色,但知书达礼,端庄大方。正是国母之最佳人选。”
“住口,孤王的私事,何时轮到你来饶舌。”刘政启大怒,一脚当胸踢去。
张子华不避不闪,被他一脚踢了个跟头,但是他旋即又爬了起来,膝行至刘政启面前,不顾嘴角一缕鲜血缓缓溢出,他坚持道:“国难当头,殿下若再沉溺于儿女私情,则悔之晚矣。”
“叮……”一声脆响,刘政启拔出随身宝剑,指着张子华道:“你屡次违孤心意,难道以为孤不敢杀你么?”
张子华脸上红潮涌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一去无悔的坚定:“古人云:红颜祸水,请殿下为国计,为大汉千万子民计,三思慎行。”
刘政启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乱如麻,只觉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豁然一剑劈下。
张子华圆睁双目,看着银光闪闪的宝剑从瞳孔中越来越大,他的心中无惊无喜,只余下一片悲哀。
刘政启一剑刚刚劈出,仿佛内心的所有负面情绪得到了宣泄口,一去不返。
他的神智立时恢复,然而这一剑却是无论如何都收不住了。好在仅有的一丝灵智让他在最后时刻把剑一斜。
寒光闪过,张子华的一条右臂齐肘而断,顿时血流如柱。
张子华的脸立时变得狰狞可怖,他看也不看一眼断掉的手臂,只是艰难地从牙缝里崩出二个字来:“三……思……”
“叮咣……”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宝剑失手坠地。
刘政启快步上前,也不顾张子华满身的血污,将他抱到怀中,撕下了身上的衣袍,拼命地按在他的伤口之上,同时声竭力撕地喊道:“来人啊……”
几名护卫闻声鱼贯而入,见到满身是血的刘政启都是大惊失色。
刘政启此时神智恢复清明,立即显出他英名果敢的一面。指着其中一人道:“给子华止血。”
那人是刘政启王府护卫总管刘华良,闻言立即上前,点了张子华手臂之上的几处穴道,顿时血流减缓。他从怀内掏出一包金创药,胡乱地涂抹在他的伤处,将鲜血暂且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