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度的脚步自然停了下来,望着五步开外项柔单薄纤细的背影,无力的垂下了眼帘,自己究竟还在妄想什么,当初既然亲手将她送去了别人身边,如今为何还要这般割舍不下?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会这么难!
“度哥哥,明日是最后一剂药,你,带项琉璃走吧。”彼此沉默了许久,项柔终于咬咬牙颤抖着开了口,她觉得自己无耻极了,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项琉璃对冉度的情意她一眼便看出来了,她就是感受的到,虽然项琉璃曾倾心于“项鸳”,但她只是迷恋“他”的温柔,那份淡淡的慵懒气息,贪恋“他”温润如水的笑靥,以及“他”成熟内敛的处事态度,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项柔从冉度身上学来的,如今算是本尊出现在了项琉璃面前,加之冉度这几乎一个多月的相伴与照顾,叫她如何不动心?
“你要帮她?”冉度的眼帘依旧低垂着,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项柔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在想些什么,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叫他如何敢相信,怎么肯承认?!
“带她走,去到贺君颐见不到她的地方,求你。”说完之后项柔就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地方碎了,那是与麻本一样疼爱自己的人啊,那是陪伴了她整整十三年的冉度和柳颜,她厌恶死了这样的自己,自私,狭隘!身边这些人的痛苦她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管,她只是想要贺君颐,只是想要他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儿时与柳颜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她深爱的人带着别的女子离开,柳颜知道了该多难过,可是究竟要怎么办?项柔被这强烈的罪恶感吞噬的喘不过气,终于蹲在门口失声大哭起来。
“别哭,我带她走,别哭,别哭了,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哭了。”冉度有些艰难的踱到项柔的身边蹲下,他听到自己的心也大片大片的碎了,疼的他几乎发不了声,可他又如何能对项柔的痛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这比要了他的命都还要难不是吗!
“不要碰我。”当冉度的手触碰到项柔的肩时,她竟一下子跳了起来,拼命的摇着头后退了数步,歇斯底里的喊道:“我变了我变了,不要碰我也不要看我,不要看着这样自私,恶毒,肮脏的我,求你不要看,求你!”
“你永远都是月华山上的柔儿,在百花丛中如同仙子一样纯洁的人,在我心里你从未改变,永远不会。”冉度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跟着站了起来,她只是太爱了,谁的爱又不自私呢?自己又怎么可能去责怪她太爱贺君颐。
“好恶心,这样的自己好恶心。”内疚,自责,厌恶,项柔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她再也不想听任何,再也不能忍受冉度清澈的双眸中隐忍的伤痛,终于掉头逃离开去。
“或许,我从开始就不该放手。”看着步履不稳的项柔跌跌撞撞的跑远,冉度却只是无力的低下了头,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是的,他都懂!
院中的二人仍旧相视而立的说着话,项琉璃已不再哭,却仍是一脸的憔悴面容,颈间的红莲因为中途断过药,即使解了毒也终将留下一个淡色的印记。
“若是圣旨一到,你我根本无力反抗。”她又何曾不知道贺君凛对自己的心思,当初尚且有贺君颐护着自己,这个贺君凛唯一会去顾忌的弟弟,可是如今,连贺君颐都已娶了别人,承诺了项柔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多么催人泪下的诺言,项琉璃想到这里不免自嘲的一笑:“你又要如何救我?”
“我可以去求母后。”苏映月无疑是贺君颐最后的王牌了。
“然后呢,我已过双十,不入皇宫也是要嫁人,你却已经娶了项柔……”
“你明知道我娶她是为了救你!”贺君颐有些急的打断了她的话,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怎么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这是他曾经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人,怎么能承认自己辜负了她。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为了我吗?”项琉璃看着他慌乱的神色,苦涩的笑了起来,越是狡辩就越证明是事实,那个任性而又固执的贺君颐不一向如此的吗?她又怎么会不知。
“你是不是恨我。”听着她的话,贺君颐瞬间溃败了,垂下眼帘自责的抿紧了嘴。
“有什么好恨的呢,生会疼痛,死会悲伤,人生也不过如此。”或许起初是有恨的吧,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自己,可正如他所说,项琉璃又何尝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娶得项柔,但事已至此,又何必再纠缠不清呢。
“我不会失信于你第二次,相信我。”
“其实嫁给谁都没区别,何苦呢。”她像是在对贺君颐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看着站在紫藤架下始终不言不语的冉度又是惨淡的扯了扯嘴角,项柔与他相继出去她都看着了眼里,她承认见到项柔难过她心里有一丝报复般的快感,可是随后又极难过,以前的自己从来不会有这样邪恶的意念的,于是对着贺君颐淡淡的说道:“你走吧,回到项柔的身边去。”
“……”听到项柔的名字,贺君颐才猛的身子一震,急急地转过身去,怕自己刚刚的话伤到了她,可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只见到一脸阴戾的冉度,站在一片紫藤花间,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她走了。”冉度是极少用这样冷漠的口气说话的,哪怕是对陌生人也永远都微笑着一副有礼貌的模样,可是今天,却无法再隐忍了。
“……”心中虽是担忧,但他总觉的,项柔最多只是吃味而已,并算不得大事,如何也比不得项琉璃的终身大事重要,只是抿紧了嘴不做声,于是三个人站成了诡异的姿态,却是谁也不愿先打破这僵局!
项柔哭着跑了好久,跌跌撞撞的进了暖香阁,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埋着头只顾冲的她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段司易刚从楼上雅间听完曲下来,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待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却生生顿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让项柔扑了个正着,结实的撞进了他的胸膛。
“项……鸳?”段司易几乎不敢相信的呢喃了一句,自项柔大婚他就再未见过她,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她早已换了真面目,此时一见竟是完全不敢置信的愣在当场,许久,才将怀里兀自哭泣的人拉了出来,不确信的端详着:“你究竟是谁?”
“段司易,你混蛋!”项柔心中正难受堵得慌,本就是爱迁怒人的坏脾气,又想起段司易那么许久未去找过自己,心中更是委屈,哭的也更是凶了。
“柔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段司易的声音才算是缓和了下来,好在项柔在扮男装时都服了药,好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娘,想着段司易见到她这真面目,似乎才释怀的感叹道,双生兄妹果然长的一个模样,却是瞒了自己那么久。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项柔丝毫没有发现段司易的异样,只是哽咽着用力推开了他,掉头跑进了后院。
“柔儿!”见项柔又突然哭着跑开,段司易便疾步赶了上去,谁想项柔却了关了门将他堵在了门外,段司易只得隔着门问道:“出了何事?”
“不用你们管。”屋里的人显然不愿与他多说什么,甚至还传出了踢翻凳子的声响。
“主子她怎么了?”闻声赶来的藿香焦急的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又转头不安的看向段司易。
“……”被问的人却是同样毫不知情,只是一皱眉,缓缓地摇了摇头,也担忧的看了眼门,走上前又敲了几下,这回项柔却了连话都不搭理了,倒头睡在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门外二人知道她一旦不想理人,不管你做什么都只会是徒劳,等了半天不见有反应,便悻悻的离开了。
“莲儿为何没有陪在你主子身边?”段司易随藿香出了后院不解的问。
“前些日子,主子让她跟着秋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