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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第1页)

我原本听到他那句话时就以提起的心,在兀地听见这一声轻响更是不禁一颤。也不知这人是在做什么打算?

有些紧张地向帐门处看去,谁知掀帘进来的却是两个手中各端了一个大托盘近卫,一个托盘上布着两碟白馍烤肉,另一个则摆着个银质的酒囊酒杯。

我讶然地看着贺娄伽晟便那般坐在那里仿若无人般自若地将酒倒了满杯,举起筷箸顾自举案大嚼起来。心里不禁一滞——这个人,他究竟在想什么?

“沐秋还有一刻的时辰想好说词,”贺娄伽晟顾自低头吃着饭菜,这会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夹菜的间歇淡淡丢过句话来,“若到时还是想不出,我不介意帮沐秋做个好的决定。”

我不禁微皱了皱眉,他这话中的意思我自是听得明白,是让我自己寻出个能让他放过我的理由,否则便得一切听由他的安排。不过我还有什么可想的吗,若是按我与北夷之间莫名结下的仇怨与自己那微薄到近乎于无的利用价值来算,我怕是一早便该被拖至军前砍来祭旗了。只是听他这言下之意,明显是无意于此。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一刻的时辰自己虽是想不出什么,但心情却已调节的平静了许多。贺娄伽晟用过了膳食,尚未待他开口,却见一个近卫疾步走近了帐中,站在几前躬身说了句什么,声音并未刻意压低,但说的却是北夷的语言,我自是半点也没听个明白。

贺娄伽晟神情间不见半丝的变化,只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幽光一转而过,随即开口却是用我听得懂的语言沉声道了句,“让他滚进来。”

那近卫应声出去后,不过片刻便再次走进了一人来。来人一身短衣,并未着甲,进账后是‘砰’一声便跪在了贺娄伽晟所坐的长几前。我好奇下侧目看了一眼,却是不由一怔,帐中所跪的正是一日前方设局欲杀我而快之的那位那泽将军。

那泽跪在几前,躬身垂首,一副待凭身前之人处置的架势。而贺娄伽晟却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悠悠倒了杯酒慢慢就唇浅啜着,待一杯酒饮尽了,方开口慢道:“怎么,你这是还有什么委屈的?”

“属下不敢,属下愿意受军法杖责。”那泽微挺了挺看起来已完全僵直了的背,稍稍抬起了脸,“只是属下有句话今日定要与单王说,便是单王要怪罪,尽可摘了属下的脑袋。”

“呲,我要你的脑袋做什么?”贺娄伽晟轻嗤了一声,“我要的是你为我北夷战场杀敌,砍下敌人的脑袋。”他微眯着双眸看着跪在脚下的人,出口的声音低低沉沉却是听不出一丝语调的起伏,“而且,你认为只凭了自己一颗脑袋便可以驳了我曾说过的话?”

眼见那那泽将军的身体猛地一震,旋即我耳中只‘砰’一声大响,再细看时,见是那泽将军已一头磕在了地上。虽大帐中央铺着厚厚的猩红毡毯,可在他复抬起头时,额角大片的青肿间仍是流下了丝丝血渍。

“属下不敢,单王的话便是我北夷天谕,属下绝不敢有丝毫置疑。属下只是望单王在未下令前再多考虑一番,”那泽始终微垂着头未敢再抬眼,他的声音极为恭敬,说到后面时却也是越发的坚定,“这个女子一定要杀!”

这最后铿锵般的一句话音落下,没听到贺娄伽晟开口,我却是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不用想也知道那泽口中这个该杀的女子便是指的自己了。

我是想不到,这从始至终便当我不存在般眼角也未瞥上一眼的二人,所谈话的内容竟全然是与自己相关的。

更想不通的是,这个那泽将军为何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忘执意要除去自己。我诧异莫名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俯身垂头、满脸血渍的人,怔了怔,再转目看向斜坐在椅中径自沉默不语的人,更是禁不住皱起眉头。

贺娄伽晟应是早知道那泽要说的是什么吧,只是这个人心中究竟在做什么打算,从他那张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的脸上,我却是一点痕迹也辨不出。

“单王!名册一事已是令我北夷十几年在华国帝都扎下的根本一朝尽毁。阵前那一场大火更是令我北夷士卒伤亡逾万。这女子与我北夷仇重如山,请单王定要考虑清楚!”帐中只有那泽微显低哑的声音沉沉响起。

我静静听着他一件件数着我的罪状,心中却是越渐的平静。这北夷果然已是一件件都已查得一清二楚了。那泽说的确是不错,怎么看起来我与北夷间的仇都莫名结下了。可是会让他这般执意于除去我,原因定不会只是于此。还有,他口中说到的‘考虑’又是指的什么?

“若不是单王您当初在华都放她一命,她早便应已身首异处,也不会……”

那泽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但意思已很是明显了。若非贺娄伽晟当日有意放我性命,也不会有我后面惹下的事。只是这话,想来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大帐中一时静得呼吸可闻……

‘咚……咚……’也不知是一瞬或还是过了多久,一片静默中突兀地响起了几声轻响。贺娄伽晟曲着食指轻叩着端在手中的杯沿,随意不过的动作,却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便随着那规律的轻响跳动紧张起来。

他缓缓饮尽杯中的酒,指间转玩着那小巧的银杯,“你……这是在质问我?”轻轻一句话落,瞬息间帐中的空气都仿似凝结了一般。

“属下不敢,”那泽身子微颤了颤,慌忙俯□,头抵在地上再不敢抬起,“属下,属下只是见……单王您从前绝不会为任何事犹豫,今后也不应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迟疑,您应是……”他的声音有些断续,后面说的越发急了些,已是本能地转回了北夷的语言。

不过也无需再听,我此时已是明白这那泽将军的意思;也终是清楚了他誓要除去我的原由。只是这原由——实在未免荒谬了些!

听他话中之意,竟是认为我足能影响到了贺娄伽晟……他这是否也太过高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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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荒谬至极 。。。

“所以你便代我做了决定,嗯?”疑问的语句却是听不出半点疑问的口气,贺娄伽晟的声音依是低缓得没有半点的波澜,“那泽,我已是给过了你一次机会;可还记得上一次我说过的话吗?”

“是……再有擅做之举绝无轻恕。”那泽身体微微一震,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那泽记得,那泽知罪,只求一死向单王谢罪。”

“看来是我之前太过轻容你了。”贺娄伽晟将酒杯随手丢在几上,微微端正了身子,“我所决之事自己自会担待,日后便是有何差池,我贺娄伽晟也给得起全族一个交待。”

“单王……”那泽微抬起头向上望了一眼,怔了怔,复又砰一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是那泽该死!”

“我说过不会杀你,我北夷男儿要死也只会死在战场上。等下刑责之后你自行调往前锋营,能不能活下来,靠着你自己的本事。”贺娄伽晟缓缓将话说完,合掌轻拍了下;只对走近帐的两个近卫淡淡道“刑鞭五十。”

我静坐在床侧,漠然看着那泽随两人走出营帐,心中多少有几分了然。这北夷的军鞭我是没见过,但不管什么鞭子,五十下抽打下来能剩下半条命已是好的了。顶着这样的伤势在前锋营阵前冲锋,想要活下来怕不止要靠份本事,还得看着几分运气了。而这那泽会知道北夷军中都尚不知的一些详情,又敢这般自作主张而又一心是为了贺娄伽晟行事,定是贺娄伽晟手下的亲信将领,军中重要之极的人物无疑。想来贺娄伽晟也不会让他便这般轻易死了。

抬眸看了眼倚坐在几旁若无其事般自顾饮酒的人,我不禁微抿了抿唇,这个贺娄伽晟,还真是好一番驭下的本事。

“有时太过聪明未必就是件好事。”

低沉的一声轻语兀然响于静室,另我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转目看去,贺娄伽晟似已饮尽了最后一杯酒,正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一脸的似笑非笑。

我不禁心下一凛,微微偏头错开了与其相对的视线。观颜察微的眼力加敏锐深沉的心思,在这个人面前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得提着分小心。当一个人可以轻易将你看透,而你却无法捉摸到他半分……这种感觉才最是让人心生无力。

“沐秋可是看了出好戏。”他起身缓缓走到我身前,懒懒站定,抱臂看着我道:“刚刚之言,沐秋可都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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