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总算还来得及……
沉肃冷凝的大帐里一时响起了数道惊呼声,随即各种声音陆续低杂的响起,高低起伏中重复的几个词多是大同小异,我虽是不懂,但只从那欣喜感激甚至虔诚的语气,也知这些人是在谢拜着什么。
只是我心里却感染不到半点这些人的轻松喜悦,手上动作不停,转瞬间我已快速地改用两指捏紧了罗贞鼻翼两端,只头也没回地肃声简短吩咐道:“太吵了,让所有人都出去!”
话落,也不管那听到的人是如何反应,顾自深吸了口气便开始口对口的为罗贞做起呼吸,同时不断锤击按压着她胸口处心脏的位置。
很显然罗贞这一次昏厥正是心疾引起的猝死之症。这样的猝然昏迷、甚至呼吸脉搏尽失,只再晚上半步,怕是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几日里唯一与自己笑谈相伴的可爱女子便这么骤然逝去了……
罗贞身体本就一直孱弱,我曾也给她诊过脉,推断得出是她心脏天生比之常人弱了些。这种病即便放倒现代也是棘手的很,而在这不能开刀不能手术的古代,我自然也是无能为力。好在罗贞这病并不是很重,注意着情绪按时休息倒也不会轻易危及了性命。
而罗贞几年前遇到的那个老大夫也当真是了得,为她开的调理的药和锻炼保养之法我听过罗贞口述,与我两世所知总结下的亦是效用不差。罗贞这几年也一直谨循着老大夫的医嘱,是以几年里都很少再犯了病情。而像这次这么严重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
罗贞这次犯病很显然是这几日里积下的疲累所置。伤兵营里一下子多了上千的士卒,虽有她哥哥的严令压着不敢违,可暗里怕不知怎样偷着忙了。只因自己学了一些尚佳的医术,便执意要随军跟到这两军阵前。而为了尽可能的多给一些伤兵医治,竟是连自己一向暗弱的身子也不顾及了吗?
交替着吹气与按压的动作,如此反复了多次,见罗贞心跳已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越渐平稳了下来,我方收了手,直起身长长地吁了口气。
抬手轻拭了拭额际微渗的汗渍,这刻静下了心我方注意到,大帐中不知何时已是沉沉的悄静一片。侧头环看了眼四周,刚刚还跪了满帐子的人这会已是全没了影,整个账中除了我与罗贞,便只余下那斜倚在帐旁一脸神色莫测的贺娄伽晟了。
看来所有人是都已被他下令赶了出去了。想起自己之前命令般沉声低喝的一语,我不由暗瞥了眼靠立一旁的人,忍不住轻咽了口口水……
那也算得是自己的习惯了,一认真了起来,四下什么却都是不记得了。要说那些人吵了些也还罢了,可那么多人挤在这账子里,实是影响空气的流通。不过这一刻我却是觉得,便是再多的人挤在这里也比不得这么一个留下的家伙,更能影响得这满帐让人窒息的气息了。
87
87、莫名改口 。。。
“单王尽可放心,公主此刻已然无事。”
我望了眼面色沉沉猜不透在想些什么贺娄伽晟,也不再等着他不知何时方开尊口的问话,主动交待着道:“她今日会这般昏厥,想是这几日疲累所积,日后多注意着休息应不会再轻易如此。”
淡淡话音落下,我瞥了眼依然若有所思般望着我,没有半分接话自觉的人,也懒得再理会,抬脚径直走到一侧的几前,取过了案上纸笔直接写了副调养的方子。笔落,我举起笺纸对着未干的墨迹轻吹了口气,踱步到那人身前,举臂递至他眼前,“若单王信得过这药方,便依此为公主调养几日,余下还有一些日常注意之处,我自会仔细交待了给可雅的。”
贺娄伽晟只是望着我静而不语,片刻方缓缓抬手接过了药方,却也没见他看上一眼。
我可是不想与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再较上眼力,见其不语,我也懒得多耗时辰,索性直接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单王若再无事,在下便回帐……”
“对沐秋来说,此刻不正是个难得的时机?”
擦身而过间,一句低低沉沉又平缓之极的话却阻住了我的步子。
微顿住脚,我转身回头看去。贺娄伽晟仍是那般抱臂侧立在原处,也没见偏过头来向我这里看上一眼,只是微一曲指,轻抖了下夹在两指间的薄薄笺纸,“沐秋之前尚侃侃谈及条件,何故此刻却又白白弃了这样的机会?”
确实,识到今日,我也只见贺娄伽晟对罗贞这妹妹露出过着紧的神色,若是自己如方前一般利用罗贞来与其说项,想必他定会应允无疑。只是,不说那个时候晚下一瞬都怕不及,我哪有心思再想那么多。更况是,便是想到了,要用罗贞的性命来赌这一筹,自己也实是做不出……
“……也许我该与单王多学习些才是。”我冷冷瞥了眼那侧身对着我的人,语含讽意地回了一句。若想真正做到一副冷硬心肠,还真得与此人好好学学才是!
“单王如若还想救自己属下的性命,便即刻派下两个医官于我调遣的好。”我咬牙将话说完,也不再看那贺娄伽晟如何的脸色,转身直接大步出了营帐。
这一局终又是自己输了个彻底!
对自己来说,能医而不医终究是无法做到。实则在贺娄伽晟满不在乎的一口拒绝时,我便已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了。而刚刚看到罗贞那一副病容,也免不得另自己心中微震。
“呼……”深深呼吸了口气,我举起右臂用力朝天狠挥了一下。
俗语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么!好吧,既然这条路不通那也不过再另寻别个途径便是。我便不信,这贺娄伽晟当真是神邪不侵、水火不浸了!这一次不过是自己错估了那家伙冷血的程度,有了这次深刻的认识,下一回自己定可寻到更好的方法较量不是!
“沐秋,你去与我哥哥说说可好,整日这样呆在床上,真的是好闷啊。”放下药碗,罗贞也没接过可雅一旁递过的糖果,而是满面央求的看着我,再一次提起自醒来的两日里已提过不知几次的话。
“罗贞又不是不知你那哥哥的脾气,倘若他决定了的事,又是有何人能动摇得了的?”我笑了笑,随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心里却是暗暗吐舌,在没有另寻了什么计策前,我避着那人还怕不及呢,又怎会再主动凑上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前日哥哥下令要即刻送我返回北漠,还不是沐秋一句话便拦了下来。”罗贞轻皱了皱鼻尖,似不满我的应付一般。
“那是因你刚刚醒来,身子都尚未完全恢复,当然不可长途跋涉劳累。单王又怎会不明白,他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
还说呢,想起自己那时的多嘴,我现在才是叫后悔不迭。贺娄伽晟当日不过是说了那话唬唬他这不知轻重的妹妹罢了。不过那家伙的心思当真是叫人难以猜测,我当时竟然就当了真,还极严词厉语、据医以理地将他的话给驳了下去。到了过后醒过味来,只想到当时满帐的肃穆与那贺娄伽晟微眯着双眸看向我的眼神,我就禁不住懊恼地一阵阵头疼。自然也是决定了,自今之后,在那人面前自己是再也不出头多上一句嘴了。
而罗贞这不明就里的丫头还真当是我的话让他哥哥改了口,感谢的同时却是此后有了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都央着我去找她哥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可总归还是沐秋的话有用不是。”罗贞双手轻扯着我的袖头左右晃了晃,仍不泄气地央求道:“沐秋你便再与哥他说说,准我出了营帐做些力所能及的吧。我保证自己这回再不会由着性子来了。”
“哦?这样啊……”斜睨了她一眼,我轻轻拖了个长音,见罗贞两眼漆亮亮望了过来,方轻眨了眨眼皮很是惋惜地道:“可我也同样觉得,罗贞还是这般整日只呆在床上来的更让人放心呢。”这个丫头,还真是会想着给我找麻烦。
“沐秋你……”
“呵……”
与罗贞两人笑闹了一阵,在她懊恼地径自跳下床前,我清了清嗓子含笑道:“好吧,罗贞放心便是了。你这几日身子恢复的已是不差,多做些走动反倒更是有益,想来你哥哥他也不会再拘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