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陡然一止。
眼前的男人操纵着生杀大权,只要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一抬手就能马上要人性命,不论好坏,不论缘由,这是帝王历来的权利。
然而,即使伴君在侧有多么危险,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人往帝的身边靠,一朝受宠,一生无忧,可那是微乎其微的机率啊。
罗贵愈来愈紧张,额间溢出细密的冷汗,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沿着脸颊滑落。
望着这个胆小的新任府尹,夏墨兮嘴角微微上翘,疲倦的脸上透出邪气的笑容,他已看清罗贵的个性,此人无法担当重任成不了大事,却也不会造成困扰。
夏墨兮并未说出后半句的威胁,闭上眼睛,淡淡地吩咐:“退下。”
“微臣告退。”
罗贵从地上爬起,颤巍巍地退出内殿。
不敢有任何耽误,罗贵当晚回到舜天府召来师爷商讨案情,连夜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审问,因为贤妃和淑妃身份高贵,刑具皆不可用,就是态度都要毕恭毕敬的对待,一夜下来毫无进展。
罗贵离开内殿不久,小顺子轻轻走进,望着软榻上闭目休息的圣上,他的眼底竟有泪光闪烁——从小侍候圣上,何曾见过这般憔悴的圣上?
密函背后(10)
小顺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夏墨兮冰凉的手臂抬起放到锦被里,不让夜晚的寒气侵蚀一国的君王,臣民的希望。
“嗯?”觉察到有人碰触他,夏墨兮微微睁开双目看清来人,淡淡地问:“宫里可有骚乱?”皇后、贤妃、淑妃三人被押至舜天府,此事他并未作隐瞒。
小顺子答道:“这两日太后在佛堂潜心诵经,几位娘娘在自己的宫内不曾踏出半步,只是有些奴才私下讨论皇后、贤妃和淑妃的事情。另外,圣上龙体微恙的事情胡太医并未泄露半句,太医院的汤药都是隐秘送来的,圣上不用担忧。”
“无妨,下次送药不必在做秘密处理。”夏墨兮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容,心中有了主意,“小顺子,传朕口谕:朕身体不适,不朝不政三日。”
“奴才遵旨。”
小顺子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惊讶,历来皇帝龙体有恙朝中上下党派纷争就会变得更加激烈,为什么圣上突然要做出这个决定呢?然而,他只是一个奴才,奴才是不能过问朝政的。
仿佛看出小顺子心里的想法,夏墨兮转头看他,幽深的眼底有着令人揣摩不透的决断,轻笑道:“是不是很疑惑朕为什么要把竭力隐瞒的身体状况宣扬出去?”
小顺子弯腰行礼,惶恐不安地回道:“奴才不敢。”
“朕想看看,到底是谁敢与朕做对。”
夏国历代皇帝向来勤政爱民不敢懈怠半分,要等下一次皇帝不朝不政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这段时间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呢?而他要用这三天的时间恢复体力,把朝廷从衰弱中拉起。
这是他的宿命,永保江山的和平富饶直到生命的结束,儿女私情——那是身为皇帝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
民心乱(1)
有谁懂他的寂寞?懂他的无奈?
小顺子伫立在旁不知如何回话。
看到圣上脸上深深的倦意,嘴角的笑容透着嘲讽,他虽然侍候圣上二十多年,可却从来不懂圣上内心真正的想法,只知圣上信任他,所以才在他的面前露出少有的疲惫,可是他不懂——那么高贵的王者,拥有普通人永远得不到的权利,为什么还有那样苦涩的倦容呢?
“小顺子,”夏墨兮缓缓叫道,思绪倏忽往来,记忆倒转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情,“你还记得先皇当年举荐印无痕时,说过的话吗?”
闭上眼睛,当年那一袭微微泛黄的白色素衣,平淡无波的眼眸如枯死的湖底,他有一瞬间小小的震撼,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却如同饱经岁月沧桑的老人。
“奴才不记得了。”
没有听到小顺子的回答,夏墨兮接着说道:“朕记得先皇有交代,无论印无痕出于什么目的要离开朝廷,朕绝不可以有任何阻拦。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时隔多年,他几乎忘记这个承诺,如果不是施月舞的突然出现,印无痕的突然转变,或许他已经忘记了印无痕其实也是来历不明的。
“奴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