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悲伤他的瑶妃给他生的皇长子去世,一点宠幸女人的心思都没有。
按年龄序齿,冯丞斐应是二皇子,其后的几个皇子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月份不同。
“怎么这么整齐?”皇帝觉得胸口更闷了,更加的愤怒了,他甚至肯定了,那些个儿子都不是他的儿子,都是在柳妃生子后,这些妃子为巩固地位,偷情怀上孩子,然后栽到自己头上。
皇帝的依据是,他那时临幸这些妃子的次数极少。
“朕若是死了,这江山要交给谁?”皇帝低喃。
想了又想,皇帝悲哀地发现,他的心中宠爱瑶妃和李怀瑾已成了习惯,除了李怀瑾,他不想把皇位给谁。
对自己这个想法,皇帝感到悲凉,他咬着牙,想要找到一些让自己不想立李怀瑾为太子的力量,却怎么想也找不出哪一个皇子能让他想交付江山。
在至尊之位称孤道寡二十一年,皇帝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那另三个儿子,跟冯丞斐的接触不少,可他没把冯丞斐当儿子过,便是此时,他也无法让自己从心理上接受,那个风致翩然,绝世无双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品尝到了孤苦的滋味,更悲苦的是,他无法强悍粗暴地推倒瑶妃在他心中的地位,除了瑶妃,他也找不到一个稍微贴心的人。
今日之事,说到底,怪皇后,怪宸妃,若是她们不设局害自己的瑶妃,吴晗就不会去救瑶妃,就没有他后来看到的那一幕,他就不会如此痛苦。
皇帝为自己的愤怒找到发泄的地方,他恨不得把郑皇后和宸妃挫骨扬灰,以发…泄心头的恨怒。
皇后他拿捏不得,这些年他不假辞色从来不宠幸皇后,无从用雷霆君恩报复皇后,可宸妃……皇帝冷哼了一声,霎地坐了起来。
“来人,传朕旨意,宸妃沐天恩不思感佩,失德失职,削去妃位,贬入冷宫。”
88、唯余长叹
“皇上,相爷求见。”内监被方廷宣逼着,颤颤惊惊入内禀报。
“不见。”皇帝很干脆地道,这个时候,他谁也不想见,下午连李怀瑾得了讯求见,他都避不见面。
“皇上,恕老臣无状,擅闯了。”皇帝话音刚落,方廷宣走了进来,口中请罪,眼睛却毫不惶恐地看着皇帝,微有皱纹的脸上那双眼睛如万丈深潭,既深且寒,让人不由自主感服心悸。
“你……”皇帝不敢发火,问道:“老爱卿此来,所为何事?”
“老臣受信王爷所托进宫的。”方廷宣说得这一句便不再言语,然安静之中所蕴含的无声的逼迫力量,比咄咄逼人的言语更令皇帝感到压力沉重。
“老爱卿要扶持的,不是格非吗?”皇帝无力地问道。
皇帝这么容易就把底牌露出来,方廷宣暗叹,同时也在心中自嘲。
郑家当年扶持光宗上位,除了因郑怡春喜欢他,还因为光宗皇帝城府不深,手腕没有其他皇子的毒辣狠厉。方廷宣那时暗中推波助澜,帮了郑家一把,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皇帝在政事上,倒不昏匮,虽然算不上英明圣德,却也中规中矩。
方廷宣收起失望,平静道:“皇上,老臣不明白,瑶妃娘娘犯了何错,皇上要发如此大火。”
“你……你都知道了?君玉都告诉你了?”皇帝脸孔涨得通红,有些家丑曝露的羞恼。
“老臣知道了,皇上知不知道,瑶妃娘娘下午哭得噎气过去……”
“什么?”皇帝变了脸,冲上前掐住方廷宣肩膀厉声问:“救过来了吗?瑶瑶没事吧?啊?”
“救过来了。”方廷宣轻轻道:“虽是救过来了,可瑶妃娘娘精神很不好,听信王爷说,瑶妃娘娘一直说,三十多年了,皇上从没这样凶过她,她不想活了。”
“她还有脸说?”皇帝咬牙,想起瑶妃舍命替吴晗求情,心中恨怒又起,没东西砸就用脚踢,将脚边的碎砾踢了一遍又一遍。
方廷宣静静地看着皇帝发脾气,并不急着进言。
皇帝下午发雷霆之怒,瑶妃从未给他如此冷脸喝骂,回了瑶华宫后哭得昏厥过去,抢救过来后,宫人急忙通知李怀瑾。李怀瑾听瑶妃说了事情的始末,也有些着忙,求见皇帝不得,找不到冯丞斐商量,束手无策中,去了相府向方廷宣求助。
几个皇子谁当皇帝,方廷宣心中首选是冯丞斐,次选是李怀瑾,而李怀瑾与冯丞斐的交情有目共睹,李怀瑾失势,也相当于冯丞斐失势,方廷宣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让方廷宣霍出脸面替李怀瑾出头,更因为李怀瑾过来找他时,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地讲了。
瑶妃迷迷糊糊,还在气恼皇帝对她没有好脸,见她差点受辱也不安慰,李怀瑾听她说了事情的过程后,却已经悟出皇帝是吃醋生气,而方廷宣却看到了皇帝更深一层的想法。
方廷宣嘱咐李怀瑾去叮嘱瑶妃一句话,然后就进宫了。
“皇上,老臣斗胆进言,上午之事,错不在瑶妃娘娘身上。”方廷宣在皇帝开口相驳前,紧接着又道:“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暂且不说,老臣请问皇上,杀了吴晗,谁做御林军统领?”
谁做御林军统领?皇帝哑了,军权掌握在郑建业手里,他唯一抓住的只有御林军,而御林军关系着整个皇宫的安危,若是御林军也落在郑建业手里,便是一把利剑悬在他头上一般。
杀了吴晗,还真找不到他信得过的人来当御林军统领了。
难道瑶妃拼死顶撞不让自己杀吴晗,是为了自己着想?皇帝点头又摇头,觉得瑶妃看的没有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