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到,百花宴正是开始,沈夫人上前宣布比赛规则,并请出第一个上场的小姐。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希望今年的百花宴能比去年更出色,更具风采,我就内举不避亲,首先请秦紫芫为大家展示才艺。”
秦紫芫是典型的北方佳丽,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姿态典雅大方,从容不迫,她走上台,向众人盈盈一笑,反手抄琴,半倚栏杆,眉尖微蹙,指尖微微弯曲,突然,她的眉尖一松,指尖猝然发力。
后台上,听见乐曲声的沉熏突然愣住。
《凤舞》,秦紫芫弹的曲子竟然是《凤舞》。
舞台上,秦紫芫低回浅笑,一拨如珠玉落盘,二拢如空谷回音,三弹如百凤齐鸣,四挑如余音绕梁。
一曲毕,沉熏却放下心来,这一曲《凤舞》虽有气势,但是火候不至于炉火纯青,只是单纯的曲子,并没有任何杀伤力,比起母亲的技法,实在是相差甚远。沉熏第一次听见这首曲子是外敌试图入侵沉星谷的时候,母亲凝眉冷笑,玉指轻挑,随着琴音的渐渐急促,沉熏看见那些试图踏入沉星谷半步的人纷纷抱头滚地,惨叫不迭。
沉熏往台下看去,只见台上的众人大都神情愣愣的,也是,秦紫芫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够弹出这样的气势,也算是极致了。
视线游动间,不经意看见评委席上头戴玉环,锦衣黑发的男子,男子正巧看向沉熏,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一挑,眼底慢慢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漫不经心的眼神,无端的让人心里浮起不舒服,沉熏发觉自己看不透这个人。
从小到大,她跟随母亲修行,心绪向来都是祥和的,除了在师兄雪澜的事情上有些放不开外看不透外,其它的人其它的事,沉熏向来能够清楚看透,而这个人,沉熏一点儿也看不透,而且,无端的觉得危险。
台下,沈立寒看着神情有丝异样的阴夜冥,有些奇道:“王爷不会真的被我表妹震惊了吧。”
阴夜冥指尖一点,指向端坐后台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问:“那个是谁家的小姐?”
“那个。”沈立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来了兴致,说:“那是黎画衣的妹妹黎沉熏,说起来,这个黎沉熏还真是奇特,众女子都盛装出席的百花宴,她偏偏一袭白衣,不知道是别出心裁,还是对百花宴不上心。”
阴夜冥玩弄着手里的玉牌,淡淡道:“如果是前者,那她真是做对了,她的一袭白衣在一片姹紫嫣红中,像是一朵白莲盈盈孑立,确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如果是后者,那她可是弄巧成拙了。”
“王爷两姐妹都看上了?”沈立寒愕然,开玩笑道:“先说好,这可是我娘专程为我举办的百花宴,王爷把绝色都挑走了,那我可不干。”
阴夜冥淡笑不语。
台上,比赛继续,其实众家小姐都是心知肚明,能够争得宴主的,也只是秦紫芫和黎画衣而已,其它的不过是陪衬,很快,到了黎画衣出场的时间。
金风玉露一相逢 8
黎画衣款款出位,先向坐下的各位盈盈一拜,一个旋身向后,众人只见黎画衣裙角的蝴蝶翩翩欲飞,绯叶适时上前一步,递出手中的剑,黎画衣素手一抽,紫衣翻飞间,剑身青光流转,在阳光下幻化成七彩的光芒,台下的人均觉炫目。
同时,绯红几步旋转,坐落在琴前,清声道:“下面由奴婢为我家小姐伴奏,给各位献上剑舞《玉梨乱》。”
开场既是精巧新奇,坐下的评委许多不自觉点了点头,外围的观众都甚至拍手大叫一声:“好。”
黎画衣抬眼向下,视线扫过首位的阴夜冥,只见他嘴角微扬,绝美的脸上是任何女子看到都会为之心动的笑容,她心跳不自觉加速,琴声响起,她忙收敛心神,长剑舞出的时刻,朱唇微启。
众人听得那个清丽而婉转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
“玉容衰。”
“朱唇不再。”
低柔的琴声,和着黎画衣梦呓一般的低吟,还有流转着青光的剑身,有种摄人心魂的美丽与哀愁,随着琴声的扬起,她的声音开始上扬:
“青丝指尖飞落。”
“倚遍栏杆,独待霜凝夜清寒。”
全场寂静,甚至有些女眷开始垂泪,只有黎画衣带着哀怨的声音和凄婉的琴声:
“空对镜。”
“泪雨如帘。”
“谁曾记当年。”
她挽了个剑花,嘴角慢慢绽开了一抹凄美的笑容。
“绝代芳华,百花低头羞展颜。”
全场鸦雀无声,半响,众人回过神来,外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尤带着泪珠的沈夫人情不自禁走出,挽起黎画衣,“黎小姐,这次的宴主,定然是你的了。”
黎画衣轻轻一笑,视线看见后场的沉熏,眼神一转,温婉道:“夫人过誉了,舍妹的琴弹得出神入化,比我高出许多,我怎么敢掠其锋芒呢?”
“哦?是吗?”沈夫人诧异道:“可是二小姐刚才说她准备不充分,所以自动弃权了。”
黎画衣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是妹妹谦虚而已,还请夫人给舍妹一个机会。”
后场上,凝烟凝脸色一变,齐身看向沉熏。
其实后场隔前台有一段距离,但是学武之人的耳力向来异于常人,是以黎画衣的话,主仆三人可说是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