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上午我能来残联找你吗?进去逛逛应该有个导向吧。”他换了话题。
“好的。”纪禾微笑点头。
“谢谢,敝姓乔,乔泽宇。”他伸出手。
……
纪禾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打开灯,屋内暖融融的光线让纪禾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安逸。
纪禾住在残联旁边的巷子里。在残联的工作只能保证她不用靠领国家低保过生活,所以该省的地方必须省。这个巷子里地租便宜,纪禾攒钱买下了一室一厅的平房。
屋里收拾得很整洁。只是所有的生活用具以及家具,都为了方便纪禾使用而做了特殊处理。
“禾姐,”邻居家十七岁的孩子小松穿着单薄的外套,缩头缩脚地站在门口。
“那个……我今天钱包丢了,能借我两百块钱不?学校要交材料钱。”
“钱包丢了?”纪禾确认般问了一句。
小松不自在地转移了目光。
纪禾没多问,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两百块递给小松。
“谢了,姐。以后我再还钱跟你。别跟我妈提起这事。”小松连忙伸手拿钱。
“小松,我希望你能有一天跟我说实话。你上的技工学校口碑还不错,为什么总是向学生收钱?”算到现在,这孩子找借口从纪禾这里拿了一千块不止。
小松一顿,收起钱立刻塞进衣兜里。“反正就是学校要钱。”含糊地敷衍过去,小松转身朝巷子口跑去。
纪禾一直看着小松的身影消失,才关上门,顺手拿起放在一边的十字绣,穿针引线。一副牡丹图,她已经绣完一半。
小松这孩子……
纪禾也说过好多遍,可似乎就是一心奔着网吧去了。不给钱吧,每次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他;给钱吧,他估计大部分的钱又送去网吧了。
这事情……还是跟他父母说一声得好。
纪禾想着,针头一不注意刺进了指尖,一滴血珠顿时冒出来。
她有些晃神。
转移目光,桌子上,相框里有一个男人,抱着一条大狗冲镜头一起龇牙,开心地笑。
“你有爱人吗?”脑海里吴静如是说。
她当时的回答是没有。
假如曾经爱过一个人,算不算没有?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掩盖了这段过去。
虽然累,可还是得继续活着。
曾经喜欢过的那一个人,现在深深放在心底的那一个人……
“你好,我叫宋衡,市第一医院的医生,想咨询一下来残联当义工的具体事项……”
“纪禾,你会盲文——能不能教我?”
“纪禾,今天是不是去陈老家?”
“纪禾,你想不想看电影?我正好抽奖抽到两张电影票。”
“纪禾……”
“……我能一直陪着你吗?到老……”
那一刻,纪禾低头,抓紧了铺在腿上的毛毯,呼吸变得艰难而绵远。
宋衡在她面前慢慢蹲下来,握住她颤抖的手。背影被斜阳拉得老长。
纪禾其实很胆小,或许因为一直很清楚,她这样残缺的身体,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累赘。所以只能孤独终老。这也是她最难以启齿的伤痛。
除了有关义工的事情,纪禾在面对那位初来乍到的医生义工时,和他的谈话从来没有涉及到别的方面,客客气气,适可而止——因为不敢去触碰,因为生怕越了雷池以至于换回刻骨铭心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