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因为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就开始担心自己,段宁更担忧傅轻决一个心情不快,动动手指,就让一切重新回到起点。
现在外面的局势混乱,程路安虽然不是军火走私案的主谋,但该干的估计一件也没少干过,傅岐山没有保他,他既不会也不能供出傅氏,那么程舟能够嫁给傅准就说得通了。傅准虽然腿不能行,但照样身份尊贵,人人都只会说是程家高攀。看傅轻决的意思,军火走私案只会结在程路安头上了。
这当然不是段宁想要的结果。
他花费了如此多的力气,不在乎汤越则越过他和傅轻决合作,不在乎任何情义或信任存在与否,因为军火走私案只是一个开始,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李铎的死还是当年那场政治阴谋,都需要水落石出。
段宁想达成夙愿,就不能把傅轻决推去对立面上。
否则,傅轻决可以和傅岐山作对到今天,明天他同样可以重新站回整个傅氏的立场。
段宁听得懂傅轻决的怒火,很后悔那晚神志不清时对傅轻决说了那样的话。
程路安不是被傅轻决推出来的,而是被军火走私案的真正主谋、幕后的受益方推出来的。
傅轻决当然不是多么清纯无辜之人,但傅岐山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他确实还不屑于去参与。
他到底年轻,还是意气横出的年纪。段宁好像无法怨恨他。段宁是自愿为了活着而配合傅轻决的。无论是不是傅轻决,段宁都不想通过自己让别人体会什么叫背叛的滋味。
他知道这种滋味。
如果有得选,他永远也不愿做现在这个段宁。
第二天,段宁是从高管家口中得知,这天设在傅氏老宅的家宴,他也依然要一起去。
傅轻决是要去看叔父和大哥家的笑话,带上段宁,无非为了增加些热闹。毕竟傅轻决和他们那群姓傅的叫一家人,曾经程路安、程舟和段宁这样的也叫一家人,现在为了场家宴,要聚齐在一个屋檐下,难道还不够热闹和好笑吗?
傅轻决从下车起便独自走在前面,留给段宁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从那晚至今,他们在别墅里没碰上过,这还是段宁第一次见到傅轻决。
傅轻决从始至终都没有跟段宁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正眼,他进了大厅,也没有管段宁如何,一个人跟着傅宅的管家老齐就上楼去见了傅岐山。
段宁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双手搭在身前,看起来很镇定,他扫过那扇落地窗,又很快垂眼回来,手指握得有些紧。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厅里除了偶尔有佣人经过,其他一个人也没有。
段宁看向时钟,想到傅轻决和傅岐山一直在楼上,谈了如此之久,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不可能是为了别的。
傅岐山是要用程路安结束军火走私案,换得傅轻决也后退一步,不再深究吗?
段宁的存在,明晃晃显示着那场阴谋从未完结,因为段宁还活着,傅轻决会为了其他利益,而将段宁拱手让人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傅轻决如果和傅岐山化干戈为玉帛,达成一致意见,那么傅氏就真的会是铁板一块,难以被撬动了。
段宁的心跳得很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轻决对他态度的转变,使得他会不断地想着这些最坏的结果。
即便一山不容二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终于,段宁听见楼上有门开的声音,他往上一看,却是和程舟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程舟踏出的是他和傅准的卧房,他眼睛还是红的,肩膀小幅度地一耸一耸,仿佛是躲出来哭的,有细细的啜泣声。
他见到段宁,一瞬间愣住了,梗着脖子不再动弹。
然而程舟身后的那扇门很快又被打开。傅准坐在轮椅上出现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程舟的背影,开口说道:“不是说去换衣服吗,你跑来走廊里,打算哭得让全家人都看见?”
他声音低沉冷淡,不带什么色彩,程舟顿时转过了身,傅准滑动轮椅往前,一把揪住程舟的手腕,再转头——不在视线死角的坐在楼下沙发的段宁又和他的目光交锋在一处。
“谁允许你进来的?”
傅准骤然松开了程舟的手腕,问段宁。
程舟有些慌乱,不知是为自己辩解还是为谁,下意识小声说:“今天有家宴……”
“你给我闭嘴,滚回房间,”傅准打断了程舟,看着段宁,重复道:“我问谁允许你进来的?”
眼看程舟肩膀一抖,抹着眼泪往回走。
段宁蹙眉站了起来,还没有开口,从书房出来的傅轻决像是看戏一般,一脸惊讶地看着傅准,说:“是我,大哥,你什么时候负责守家门站岗了吗?”
段宁耳边一颤,看着傅准黑得厉害的脸色,闻言也噎了噎,然后就被傅轻决那冷峻而淡漠的眼神从上至下扫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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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呀这群人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