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言?”
“有三十多名火枪手隐藏在老百姓之中。”
“带着火枪?”胜赖有些不快,“好,你退下吧。”
探子退下后,信房面朝胜赖坐下:“在下以为,敌人已经作好了持久守城的准备,并企图偷袭我运粮队,让我们陷入困境。”
“哼!他大概想用火枪攻击我们。”
“我们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难道又是来劝我撤退?”
“您难道想一举攻进滨松城?”
“你若想劝我回去,就不必白费口舌了。我若撤退,会被后人耻笑为胆小如鼠。”
“少主多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战争原本进退有时。”
他们正在争论之际,忽报负责运输粮草的甘利余部派人前来。
“马上叫过来。”马场美浓守比胜赖更性急,“难道运粮队已被袭?还未开战,倒也不怕他们。赶快详细禀上。”
“是。”那名骑快马赶来的士兵遂跪地禀道:“我军渡过天龙川,正要喘口气时,忽从河下游的洼地……”
“有人袭击?”
“是。我们立刻派出四十余骑去迎战,好不容易击退了他们,不想河上游又有一队袭来。”
“粮草如何了?”
“总算保住了,但如此一来,总是少了些把握,因此特来请大人示下。”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给他取水来。”美浓守说完,抬头看着胜赖道:“怎么办?在下觉得那是德川十一支队伍的其中两队。”
胜赖不答,紧咬住嘴唇,皱起眉头,闭上眼。他眼角剧烈颤动,额头青筋暴露。他原想一举攻下滨松城,而且认为家康迟迟不迎战,只是因为兵力不足,听到这些完全出乎意料的探报,胜赖的不快可想而知。他合眼骂道:“真是一群窝囊废!”
“主公!”美浓守截住了胜赖。他想说信玄公绝不会完全依靠运粮队,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总之,请您派兵前去援助。”
“还有什么要说的?”胜赖盯着那人。那士兵喝下一杯水,仿佛突然变得疲倦,他思索着道:“主人说在援军抵达之前,我们会按兵不动。”
“好吧,从穴山军抽派二百人去。”胜赖好不容易控制住愤怒,叫过大炊吩咐道。
那士兵在下人的搀扶下出帐去了。美浓守和胜赖紧随其后。胜赖不愿意正视美浓守,在淡淡的阳光下又轻轻眯上了眼。刚才的呐喊声已经停下,只有风声笼罩着大地。
“少主……您现在是甲斐源氏的大将。”美浓守终于喃喃道,“攻打滨松城不会让家康吓破胆,唯疾风般地撤退,才会让他大吃一惊。”
“住口!容我考虑一下。”
“是。在下不妨碍少主。请仔细考虑。”美浓守说完,侧过头去,望着西方淡淡的蓝色地平线。
傲然而立的胜赖,几乎流下泪来。无须美浓守提醒,现在的形势再清楚不过了,必须马上撤退。但胜赖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他,那是宿命的目光。
对于处死阿枫和千丸,他仍然后悔不迭。本无须如此。他也觉得太过残忍,但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促使他。他极不情愿地跳进了巨大的悲剧深渊。这次出征,甲斐军烧毁了太多的民房。但家康早有准备,已经将粮食全部运到城中。可恨的敌人完全看透了他的意图。明知是陷阱,仍继续前进,只能导致失败;凡事需谨慎,不逞匹夫之勇。信玄在世时反复叮咛过这些。
“少主决定了吗?”一直默默听着风声的美浓守平静地问,“就此撤退,家康定会吃惊不小。”
“你的主意不错。”
“如此方是上策。”
“但只撤退还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换成你,会怎样撤退?告诉我。”
美浓守笑着点点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胜赖终于答应撤兵。“倘若是我,便渡天龙川,越过社山,将队伍推进至甲州的曹田原一带。然后,督修金谷台,加强二俣、犬居、光明、多多罗诸城守备,让家康深感甲州无懈可击。方撤回甲府,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