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秦杏子愕然,连阿风若叶松也无话可说。确然,阿风是一流的杀手,杀人是决不费力的,但尚需亲自动手,而这个慕闲魂,他的冷酷的笑容,他的逼人的目光,他的深不可测的武功,但这一切却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那不可知的心——是他那别人永远琢磨不透的思想。
慕闲魂不再开口,也没有再看一眼屋中的秦杏子等人,若无其事般走出了那一大片的曼陀罗。他朝半空中击一下掌,两条人影随声而至——暗青的影。
“你们进屋去。”慕闲魂头也未抬,只将手背到身后指了指忆梦阁,“去把梦楼主的尸体抬走。”
两名青衣人同时一怔。而那两人也仅仅只是微微一怔罢了,什么话也没说便径直走向忆梦阁内——身为这种组织的下手,少说话是保证生命安全的基本常识。
秦杏子—步跨到门前挡住了两名青衣人,二人出手如电,劲风袭向秦杏子。阿风微微一侧身,“幽灵子”中暴雨般的“流星锤”射向两青衣人,慕闲魂猛甩出宽大的披风,衣中兜着的风如同盾一样厚实可怕,远远地就将阿风的“流星锤”挡开。突然听得一声惨叫,随着血色—闪,若叶松已干脆地收了剑——门口两个活生生的人此时便只剩下一个了。
另一个在地上——躺着,胸前五五中分的正中被一剑划开。心脏,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慕闲魂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难道你们也想多管闲事?”
另外一个青衣人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同伴的尸体,便毫不犹豫地扑向门里。阿风纵身擦过青衣人,“幽灵子”直指慕闲魂,他冷笑—声反手截下了这—棍,“我知道你们想调虎离山!”他根本就不看忆梦阁的大门,一掌劈向阿风肩头。门边又是一痕血色,又是五五中分的剑伤,又是不甘死去的跳动的心脏,只是这次的人却坚强地立着,两手横伸开抓着门框,站成一个“大”字形,拦在门前。阿风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躲开了慕闲魂有力的一掌,还没来得及站稳,巨大的披风突然飘起来挡住了一切——挡住了阿风的眼睛,挡住了慕闲魂的出手。阿风腹上猛的一阵剧痛,身体一轻似乎就要飞了起来。他艰难地伸手想要按住肚子,却又被慕闲魂以掌代剑的手狠狠刺了进去。
忆梦阁内的舞风铃惊叫一声,拼命冲向门口,“阿风!慕闲魂他知道你那里有剑伤!”无奈门口已死的青衣人僵尸一样挡在门前,身形只得硬生生止住。
“呀——呀——!”门边若叶松蓦地发出—声嘶喊,随即长剑横于当胸。只见身影若传说中可穿墙而过的劳山道士,竟硬生生地穿过了挡在门口的青衣人。剑芒倒转,长剑反划一痕光亮。舞风铃接身跑了出来,只见那若叶松倒转的长剑竟从头顶向后反送,剑尖恰好抵在慕闲魂的咽上。舞风铃轻踩“吹面不寒杨柳风”,飞一样扑到了阿风倒下的身旁——却愣住。
确然,若叶松足以将人劈成两半的长剑正抵着慕闲魂的喉;确然,阿风不愧为阿风,遭重创的腹上受到暗算,但“幽灵子”中暴点而出的长剑亦指着慕闲魂宽挺的胸膛。然而舞风铃只能睁着漆黑的眼,死死地盯着慕闲魂。她不敢动,因为慕闲魂的手留在阿风腹中!
三个人生与死在这—刹那凝固。秦杏子迎着慕闲魂没有表情的脸叫道,“放手!如果你不放阿风的话,你可就不只是被砍一剑那么简单了!”慕闲魂脸上的肌肉仍然没有颤动一下,“你们要么请这位风之笑让开,我自不会杀他;要么我先杀了他,你们再来杀我,一剑两剑都是死,并没有区别,我一点也不会介意的。”
秦杏子愣住了,她回头看一眼那两个死得不明不白的青衣人,慕闲魂剑一样的目光仍逼视着自己。她终于明白碎闲楼为什么会是江湖上最可怕最神秘的组织,而且这恐怖的名声一直持续了那么多年。是的,只有这样可怕的人才会领导出这样可怕的组织。舞风铃低头,目光落在阿风苍白的脸上。她可以想象被一只属于慕闲魂的手插入体内会有怎样的痛苦。
阿风却笑了,“这就是杀手通常的结果,也许不是死在仇人的报复下,但却一样合理,风铃,用我的剑杀了他!”
舞风铃在抬头看剑的一刹那目光突然明亮起来。她突然仰起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了?”慕闲魂眼光猛地闪开。阿风脸色一变,轻轻呻吟一声。舞风铃咬住唇,她知道慕闲魂的手在颤抖。
舞风铃追逐着他的眼光,继续道:“我知道,你决不敢当着我们的面用皂颊水洗脸!”慕闲魂冷笑起来,“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今日既涉身碎闲楼,又见到了我和仇碎梦。除非我死,否则你们都不会活着回去!”
他的手猛抽,阿风浑身一颤,被牙齿咬破的唇泌出丝丝腥红。而就在那一瞬,慕闲魂身后划过一道快得惊人的剑光,刺眼的剑锋竟横穿他的衣领,将他向后拖了两三步。
慕闲魂抽出的手只因了这三步便再不能插入阿风的身体中。
雪一样亮的剑,冰峰一样冰冷的面容。
血月。
“血月——!”秦杏子尖叫一声,用她学一辈子也不可能跳出的惊人高度一跃而去,准确无误地跳进了血月怀中。爱情的力量就有这么伟大!她死死地抓住血月,“你终于出现了!而且是这么帅这么英雄地出场!你的伤好了没?”她用力一拍脑袋,“你还中毒呢!”说着飞快地从怀中掏出瓷瓶一拔塞,统统往血月口里倒,却绝对没有忘记要死死地抓住血月。
血月修长的身子挺立在一大片纯紫的曼陀罗前,目光轻轻扫了一下扑到他身上的秦杏子,不由得皱了皱眉。谁知秦杏子将一大瓶解药就这么横空袭击过来,血月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秦杏子轻轻易易地“得了手”。秦杏子见整瓶解药全部倾入血月口中,满意地一笑。血月偏过头不再看她,道:“下来!”
秦杏子夸张地噘嘴道:“才不呢!你的武功又好,跑得又快,一下子就没了影,放了手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了!”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手给了血月一拳头,“还有啊,你是不是一直跟一个什么雪啊什么的东瀛第一才女在一起?你们还很好???”血月侧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秦杏子叫道,“怎么,心虚啦?”
猛然间“刷”的一声,一样东西朝这里迎面而来,秦杏子一愣,方才慕闲魂中了血月一剑,此时竟扬起还染有阿风的血的右掌,劈向血月,血月刚要抬臂封剑,那掌风一转,却扫向了一脸惊讶加茫然的秦杏子。
“铮”,血月倒转长剑,剑柄中一把雪亮小巧的飞刀破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