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以前秋公公对我们多客气,哪像那几个,全当自己是主子,眼睛长在头顶上。活该!”
常贵觉得小万子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惋惜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墨钦很快喝醉了。
他摇摇晃晃地爬到墙壁前,用头抵著秋宁的画像,嘴里喃喃道:“媚儿,你想不想朕?朕很想你……很想你……你到哪里去了……为什麽不理朕?”
他又用手抚著木良的画像,呐呐道:“阿良也丢下朕走了。说好要陪朕的,一个个都走了……”
他心里始终怀念著未登基前。那时有木良和自己并肩作战,有媚儿在身边温柔陪伴,他们俩个都守著自己、看著自己。
他觉得自己娶了木馨,立墨睿为太子,是与木氏共享江山,对木良算有所补偿。可对媚儿,除了一些珠宝、财物,并未给予更多。而受宠才几个月的奴才都能捞到万贯家财,显见自己给媚儿的也算不得什麽。
到底还是最亏欠他。
而那人,即使活著也不肯再多看自己一眼。
墨钦有时候会恨他,更多时候是想他。想得多了,这种相思的滋味在心里生了根,虽然开满美丽的花朵,却是用自己最深的遗憾和最不愿承认的软弱来浇灌出来,满是酸楚滋味。
真的是覆水难收了吗?
☆、倾国太监(六十一)遇奇人
玄若霞醒来时,头痛欲裂。环顾四周,自己躺在落霞宫内。原来还没死啊。
“娘娘,你可算醒了。”素琴在床边哽咽道,“小郡王来看了几趟,你再不醒,他就要给步先生写信了。”
玄若霞忙摇头,头才一动就疼得要裂开。她倒吸一口气。
素琴按住她的肩头,道:“你别动。我去知会郡王。”
不一会儿,她折转回来,坐在床边低声饮泣。
玄若霞安慰她道:“我没事。你哭什麽?”
素琴蓦地抬起头,流著泪道:“还说没事!若不是皇上拉了你一把,早就……”她用手绢捂住脸哭道:“你就是想寻死。奴婢知道,你早存了这个心思。”
玄若霞挤出一丝笑容道:“傻瓜,我只是吓吓人,没有使全力。”
“你别骗奴婢了,奴婢什麽都明白。总之,你若死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玄若霞目光复杂地注视著素琴。她去昭文阁时确实盘算好拼命的。不是她不想活,而是这具身体已经越来越衰弱,快要油尽灯枯了。墨钦想用她来对付玄氏,想想他们对付大哥和瑛儿的手段,她就胆寒。如若被蛊虫控制不得解脱,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疲倦地闭上眼,迷糊间仿佛长了翅膀,飞回到了故乡。繁荣的定州城、肃穆的玄王府、美丽的麒麟谷……
她的灵魂出了窍,把一生的岁月看了个遍。十五岁以前,她活得很快乐,最大的烦恼无非是“随云哥哥喜不喜欢我”。直到十五岁那年,大哥和瑛儿双双为人毒害。
她亲眼目睹,大哥如何强撑著在病榻上办公,最後吐血而亡;赵家两位兄长为了整个属地的稳定,如何殚精竭虑;随云哥哥更是为了保全玄家血脉;以身引蛊。这些,本是玄氏的事,可是自己和天赐年幼无知,只得把这沈重的担子交到赵氏兄弟身上。
那一年,她忽然就长大了。她开始明白作为一方领袖,在享受百姓供奉的同时,也承担著多麽重大的责任。她也看到了玄氏兴盛的表面下有多少汹涌暗潮,又被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地觊觎。
她希望自己赶快长大,变得强壮,能为自己的故土家族献出一腔热血。
玄天佑的死促使玄氏加入逐鹿天下的行列,然而报仇夺天下,谈何容易?他们需要人、需要钱、需要盟友,需要时间与和平去做准备。因此,他们不得不向墨钦示好。和亲,是最彻底的示好。把自家女儿嫁入皇宫,相当於把一个最有分量的人质交给墨钦,至少可以为玄氏换来几年不动兵戈的时间。只要几年就够了。
当然,作为人质,大多不得善终。也有运气好全须全尾回家的,毕竟是少数。
进宫,是自己提出来。她愿意用自己的年华和生命为玄氏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她不在乎自己会是怎样的结局。她在十五岁那年便有了牺牲自己的觉悟。
算起来,进宫快两年了,原想再撑个一年半载,如今看来似乎不大容易。
可惜不能手刃墨钦,为大哥报仇。还好,她在昭文阁前大闹一场,给墨钦扣上了昏君的帽子,他以後再想做贤君,很难。
为君者,最忌无威望、无声名、无人心。失了这三者,离天下大乱不远矣。这是随云哥哥教的,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洒在昭文阁前的血,便是泼在墨钦身上的脏水──污了他声名、挫了他的威望,但凡今後他行差踏错半步,便会散了他的人心。
以自己将死之躯换来这样的结果,她也不算亏。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活了下来。会不会是老天怜惜,给她一条活路呢?
……
墨钦的男宠被清除掉後,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局面。木馨仍旧得宠,其他嫔妃偶沾雨露,但无人能盖过她的风头。
皇上常常到漱玉宫看望太子,三人倒也和乐融融。
这日墨钦抱著墨睿玩耍,等小太子睡著後,墨钦忽然摒退下人,单独与木馨相对。
“朕去看过辰妃,她怎的病成那样?你不是著人为她调理麽,朕看著越调理反倒越差了。”墨钦面无表情地注视她,说出的话分明充满了不信任。
木馨故作惊讶,然後露出悲色道:“辰妃思想心切,积怨成疾,若不是妾著人调养,恐怕早归西了。皇上既然怀疑妾害她,那妾不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