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劭见楚珩始终一声不吭,心中更是得意。他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远远看向这边的人群,放大了声音道:“你生娘不过一个掖幽庭贱……”
楚珩忽而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徐劭,漆黑的眼底深沉如水,倒映着徐劭猖狂跋扈的影子。
徐劭的话音霎时一顿,心底没来由地窜上一道寒意。
在楚珩看向他的某个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危险,就像是在面对至强者时本能的畏惧和颤栗。
徐劭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将未说完的话悉数吞了回去。他定了定心绪,待回神时却见楚珩还是同之前一样,敛着眉目一言不发,方才那居高临下的漠视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错觉,从未存在过。
是啊,楚珩,怎么可能!
他定住心神,讥笑一声,正要开口继续,萧高旻的目光陡然凌厉,一个眼刀飞过去,不耐烦道:“聒噪!”
“闭嘴!”苏朗的声音与萧高旻同时响起,他皱眉看着徐劭:“你知道他是御前侍墨,那就该清楚他现在是谁的人。徐劭,不妨今天我也给你提个醒——”
苏朗声音冷冽,话里半点都不客气:“自以为是算不得什么本事。手别伸的那么长,拿好你手里的鞭子别乱甩,否则下次这根鞭子要落在谁身上就不好说了。”
他上前靠近徐劭一步,手中折扇按下徐劭抬起的鞭柄,横指向武馆正厅悬着的那块御笔金匾,压低了声音道:“你那声姐夫在这儿说没用,不如到陛下面前喊?”
徐劭脸色顿时一变,冷冷地同苏朗对视片刻,又转头剜了楚珩一眼,却再不言语,同身后的一帮世家公子一齐下楼去了。
苏朗回头看向楚珩,眼底漾开清隽的浅笑,温声道:“昨日傍晚我去了趟敬诚殿,却没能见着楚公子,不想今天居然能在这儿碰见,也真是巧了。”
楚珩刻意忽略“敬诚殿”三个字,微微扬唇,礼貌而疏离:“今日谢过二位解围……”
萧高旻忽然打断他的话,半是无聊道:“只说谢没什么意思,今天中午请我和苏朗吃饭吧。”
楚珩还未及应声,楼梯口疾步跑上来个人,一眼看见萧高旻和苏朗,声音带笑:“呦,这是哪阵风把世子爷吹来了?”
三人望过去,云非系着袖带一路小跑过来,招呼完萧高旻,脸上染着明晃晃的喜色看向苏朗:“什么时候到的?你可回来了,澄邈不在,你又去了颖海,我们南殿的面子都要被丢光了。”
苏朗听言轻笑出声,萧高旻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云非瞥见地上的碎瓷片,讶声道:“这花瓶什么时候碰掉的?”
他话一出口,楚珩三人不约而同地扯了下嘴角。
云非看他们这神情立刻意识到不对,又环顾了一周,才注意到临近厢阁的人全走的一干二净。他招手喊来楼下的堂倌收拾狼藉,带着三人走进先前订好的厢阁内,皱了皱眉问:“怎么回事?”
苏朗坐下来倒了杯茶,三言两语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云非听完,气得一拍桌子:“他有病吧?怎么,专瞅着我不在的时候闹事,行,等着,我非得找人套他麻袋!”
他愤愤地生完气,又看向自顾自饮茶的楚珩,明明是自己把人家带武馆来的,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又让人受了场无妄之灾。云非歉疚地咳了两声,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道:“楚珩,对不住啊,我、那个……”
楚珩神色如常,放下茶盏直接道:“无妨。”
云非反而更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道:“我刚才去对街四时食居订宴了,等会儿中午都别走啊,我请。”
他们四人正说着闲话,堂倌敲门进来,方才那一局比武的赌注已然结算完毕,几乎没几个人押中,楚珩只一局便赚了个盆满钵盈。
云非的眼睛都看直了,难以置信地道:“刚才左边赢了?不是,这怎么赢的,逗我呢这?”
楚珩道:“个高。”
云非目瞪口呆,苏朗看他这呆愣愣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心解释:“绝境反杀。”
上午的比武不只一场,楚珩也不只赢了一局。
晌午出门去四时食居前,云非终于得出了结论,楚珩其人,下注时的运气特别好——实力有差的局,能逆风翻盘反败为胜;势均力敌的局,能顺风顺水愈战愈勇。
总之,再也不要相信自己的任何判断,跟着楚珩有肉吃。
赢了一上午,早上徐劭一行人给众人带来的不愉被暂时放到了脑后。中午几个人在四时食居吃过饭,见外头天色转阴,冷风渐起,便不打算再去旁的地方逛。
临分别前,苏朗忽然叫住了楚珩,放低了声音道:“我便同你直说了,嘉勇侯的嫡次子徐勘年前入了武英殿,却一直都没能到御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