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征粮使已被召回,密折也少了很多,辟邪因而有空调养,渐渐大安。这日早上被皇帝传去,看他与成亲王下了盘棋,替两人又解说一番。皇帝忽而想起多日没有骑射,便与成亲王前去紫南苑,念辟邪前几日有病,不宜劳累,令他跪安回去休息。
四月下旬的天气有些热了,辟邪宽了衣裳,喝了几口温水,才喘了口气,小顺子便慌慌张张进来,结结巴巴道:“四爷、四爷来了。”
“四爷怎么了?”进宝紧跟着跨入门来,“小六,你这个徒弟见了我就象见了鬼似的,枉我从来那么疼他。”
辟邪起身笑道:“四师哥近来可好?小顺子,过来磕头。”
进宝摇头道:“奴才命,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起来吧,”他将小顺子拉起来,“你眼里心里只有小六一个人,这个头磕得委屈。”
小顺子被他触到身体,激凌打个冷战。“四、四爷别拿小顺子开心,我去给四爷沏茶。”
“茶就不必了。”进宝正色道,“我带了谊妃娘娘的懿旨。”
辟邪掸了掸衣裳,“奴婢辟邪请谊妃娘娘安。”就要跪下,被进宝伸手拦住。
“到主子跟前再请安罢。今儿个訸淑仪到庆祥宫跟娘娘说了会儿话,”进宝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訸淑仪进宫一个月了,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万岁爷也是多日不上庆祥宫来了,两位主子说起这个想到小六你最近在皇上面前受宠得很,要我悄悄召你过去,问问你皇上最近喜好些什么,爱上哪儿去。”
辟邪微微一笑,“知道了,容我换件衣裳。师哥稍坐。小顺子,帮我把宫服掸掸。”他和小顺子走入里间,一边穿衣裳,一边对小顺子低声道:“我觉得蹊跷得紧,你去紫南苑找大爷、二爷,把这事对他们说了——要快,不然我性命有忧。”
小顺子使劲点点头,又同辟邪出来,送二人出门。
庆祥宫位于东六宫之中,距居养院也是极近,辟邪给谊妃裁试衣裳时常往这儿来,进门便要往正殿去,进宝笑道:“娘娘现今不在正殿,正在西暖阁里呢。”让辟邪在阶下等着,自己进去通报,一会儿出来道:“娘娘屏退了众人,你进去左手就是。”
“有劳师哥了。”
进宝清秀的脸上绽出光彩,笑容端丽地道:“自己哥们儿,不说这种话。”
辟邪淡淡一笑,“师哥照顾我,我记着的。”
这是辟邪第一次进庆祥宫西暖阁,此间正中并没有设座,只是空荡荡的,两侧各有一间隔开的小室,房门紧闭,毫无声息,只能听见自己脚步沙沙轻响,更觉此处黑暗而闷热,飘散着的奇异芳香让人渐渐多了一分醉意,。辟邪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只想沉着应对,拖到皇帝来了再说,此时礼数尤恭,在门前躬身报名大声道:“奴婢辟邪奉召给娘娘请安。”
“什么人这么大胆!”门内宫女大喝一声,猛地推门出来,“竟敢擅闯娘娘浴室?”
珠帘被那宫女摔得飞分两边,柔软轻呼漾在粼粼的水波中,洁白修长的胴体正象闪电照亮整个阴暗的殿堂,一瞬间,饱满艳丽的少女躯体带着花蕾绽放的灿烂惊雷般在辟邪眼前炸开,令他吸了口冷气,向后倒退了几步,纷乱的世界正风卷残云地从他的视野中退却,目光只被那白玉般的光华所系,竟无法移开。
“哪个奴才这么大的胆子?”谊妃披着纱衫从右室步出,少女在她这声怒斥中隐在一众宫女身后。
“奴婢辟邪,给娘娘请安。”辟邪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在颤抖,谊妃的冷笑声听来仍仿佛熟睡中院外的嘈杂,顿时从震惊后的懵懂中苏醒过来。
“把这个奴才带到正殿去。”谊妃一声令下,立时有几个高大的宫女就要上前绑人。
“不必了,”进宝挥手驱散他们道,“小六,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区区几根绳索怎能奈何得了你?师哥劝你一句,这时候便乖乖的罢。”
辟邪起身掸了掸衣裳,笑容中已透出锋利气度,“我省得,只要我活下来,今后还要多谢师哥提点了。”
进宝的目光毫不畏缩,笑嘻嘻待谊妃升座珠帘之后,指着帘外地下,让辟邪跪了。
谊妃道:“这还难办了,这个奴才是在乾清宫当差的,还须请得皇后的懿旨来。”
小太监奔出去不刻便转,“皇后的懿旨,调戏嫔妃、擅闯主子帷幄,留不得了。”这道旨意着实来得太快,谊妃点头道:“来人,带出去杖毙!”
辟邪知道此时申辩求告都是无用,抬头更见进宝眼中欣喜满足的残忍神色,料到他们想速战速决,就算自己硬挺,不过片刻的功夫必然杖断脊骨,绝无幸理,念头飞转之际,执杖太监已经一杖击下,喝道:“快谢恩!”
谊妃见辟邪吭都未吭一声,目光却冰冷投来,令她惊惧犹胜焦虑,不禁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鼻尖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