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脾气,他今天来见她就是为了向她立威的么?她真是傻了,才在这里听他絮叨。话不投机半句多,早该击掌送客了。她站起来,冷着脸道,&ldo;既然你都决定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对不住,我身上不舒服,就少陪了。你请回吧,恕不远送。&rdo;
他在席垫上挺直了脊背,坐着不动,对边上的婢女道,&ldo;你们出去,我和你们娘子有话说。&rdo;
维玉维瑶怔怔的,看他们先前谈得不甚愉快,唯恐她们一走更要起冲突,因此有意延挨着。蓝笙大大的不悦起来,脸上不耐烦的表qg摄人得很。两个婢女偷着给布暖递眼色,她心里也没底,疙里疙瘩的牵过画帛在手指头上绞着,茫然无绪道,&ldo;有什么话,你说吧!&rdo;
&ldo;好话也无需须避吧!&rdo;突然门外有人劫下了话头子,布暖心下一喜,忙回头看,果然是舅舅来给她解围了!
他穿圈领常服,戴皂罗折上巾,一副悠哉的清华气象。视线在蓝笙脸上一扫,笑道,&ldo;晤歌今儿倒有空?&rdo;
蓝笙不愿矮人一头,便qiáng按了愤怒,起身和他虚与委蛇,&ldo;你不也很闲么,倒偷了闲到这里来?&rdo;
容与背着手道,&ldo;你不知道我如今爱图清静?差使一并卸了肩,现下有的是时候。往后无事便到这里来找暖儿说说话,咱们甥舅以前没好好处过,于我来说是顶顶遗憾的事。现下得了闲,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弥补。&rdo;
蓝笙没想到他会这样明目张胆,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决一雌雄了。他看见布暖含羞带笑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因冷笑道,&ldo;你是大唐栋梁,重担在肩头担着,说卸便能卸的么?还是仔细些,爬得高摔得重。近来北衙出了些事,朝廷要盘查起来,总归拿问你这大都督。&rdo;
容与拱手哂笑,&ldo;多谢提点,横竖我的罪名网罗起来数不清,也不在乎多他一项两项。&rdo;言罢又道,&ldo;我才上廊子就听你们聊得热闹,说什么呢?&rdo;
布暖乜了蓝笙一眼,&ldo;倒也没什么,蓝将军是来通知我成亲的。&rdo;舅舅到访,仿佛蓦然给她添了底气,连说话声音都敞亮了。
容与调过目光来看她,&ldo;你父亲母亲那里都答应了么?&rdo;
布暖道,&ldo;我母亲往洛阳奔丧,还没回来呢!&rdo;
&ldo;既这么,还是等她家里大人齐全了再说吧!&rdo;他对蓝笙笑得很有耐心,&ldo;况且也要听一听她的意思,毕竟一辈子那么长远!至于爱qg么,有时候付出也不一定有收获。因为每个人都在争取,总有一个人比你更有资格。不求回报可称得上伟大,若是意图索取,那么就变得自私狭隘了。&rdo;
蓝笙看他的眼神称得上bào怒,&ldo;这话恕我不敢苟同,谁不盼着有圆满的姻缘?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镜子只对着别人未免偏颇,何不照照你自己?你在qg上是不求回报的人么?名正则言顺,我有所图,完全是师出有名。定了亲,难道不该张罗着成亲?不成亲,不是让别人有机可乘么?&rdo;
一时剑拔弩张得厉害,容与还是淡淡的样子。他自然知道,蓝笙无非是拿他和布暖的血缘关系说事。以往或许还会退让,现在是绝不能够的了。系出同门,那是无可奈何的事。经历了这么多,布暖早就成了他心里的烙印。她是长在他身上的,无法剥离。既然大局已定,他只有对不起蓝笙了。
&ldo;你们出去,&rdo;他对布暖道,&ldo;去准备些吃食来也好。我和晤歌好久没正经说过话了,真好借此叙叙旧。&rdo;
布暖倒是极放心的,有舅舅她就获救了。舅舅可以替她挡住蓝笙,她就算不过问,也是再踏实不过的。
屋里人去尽了,两个昔日的老友独处,虽不急着说话,却也感慨良多。
&ldo;咱们有必要好好谈谈。&rdo;容与指了指席垫,&ldo;坐下说吧!&rdo;
y雨的天气,四壁是惨淡的灰色。蓝笙眼里有重重的霾,是从心底里蔓延上来的恨意。他撇了撇嘴,&ldo;说什么?说你如何恬不知耻?&rdo;
他们二十多年的jiāoqg的确渐渐毁了,一向视如手足的人,比亲人更亲的兄弟,如今却走到这一步。他知道蓝笙恨他,但是各有立场,怎么分辨谁对谁错呢?也或许感qg上根本没有对错之分,三个人的战役,两个获胜,一个必然要落败。世间安得双全法,得到一些,失去一些,亘古不变的定律。
&ldo;你这么看我,我也无话可说。&rdo;他慢慢拿斟壶往杯里注水,&ldo;这件事上我是对不起你,你怨我,应当的。我和布暖一路走来,你都看在眼里,何苦还要纠缠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