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不愿继续这话题,转而道,&rdo;我先头在街市上碰见了匡姐夫,正和几个朋友在斗ji场上押宝。我打了招呼,在盐角坊里定好了雅间,请姐夫玩尽兴移驾,咱们过去同他汇合。&rdo;对布夫人道,&ldo;大姐夫衙门里我也叫人捎了信,这会子应该是动身了。姐姐准备准备吧,咱们给二姐姐接风洗尘。&rdo;
这是给匡家的面子,无论如何不好推脱。布夫人无法,便对布暖道,&ldo;你留下看家,快出嫁的姑娘了,到处跑也不成体统。&rdo;
布暖灰了心,怏怏道是。容与怒极反笑,原本他就是为了设法和她接近才定了今天的饭局,她不去,这番用心不是无用功么!他转过脸去看布夫人,这个姐姐一向主意大,如今更是滴水不漏了。只是她的功夫要来防他,当真是差得远了。若不是瞧着布暖,区区几堵坊墙能奈何得了他?他学学外头那些混账行子,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凭他们布家夫妇或是蓝笙,都不在他眼里。
扇骨慢慢敲打着手心,他眼里有狠戾的光,&ldo;姐姐这是gān什么?要出嫁了,连娘家人也不要了?再说感月也在,布暖不作陪,慢待了感月不好吧!要么我先送你们过去,再折回来单独接她?&rdo;
感月最机灵也没有,在边上撒娇耍赖着,&ldo;姨母答应吧!如濡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rdo;
布夫人吃不住他&ldo;单独&rdo;那套,万般无奈只得对布暖道,&ldo;罢了,你回去换了衣裳一道去吧!&rdo;
感月奥的一声欢呼,xg急忙慌的拉她回房去打扮。各自的婢女伺候着抿了头,换了披帛和半臂,才相携着出了载止大门。
日头明晃晃的当头照着,今年胡风更甚,坦领开得尤其大,几乎到了齐肩头的位置。布暖生得雪白,称上勾金瓷青纱,愈发映照得那脸纯净得耀眼。黑的眼,红的唇,淡施脂粉。站在那里俨然是一幅画、一盏明灯。
容与欣慰起来,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孩子气。他的女孩美得夺目,他心里这样骄傲!
她在他的注视下更显羞怯,匆匆戴上幕篱放下皂纱。她们和母亲们不同辇,他过来送感月上车,只伸手让她搭一下。其实本就有脚踏,并不算高。布暖自己牵了裙角,不需要借助谁也能上去。他踅身来搀她时,她反而禁不住起栗。
他总能避人耳目之余让她心跳加速,母亲的高辇在前面,她们的车有围子,车门设在尾部,所以山头处就是个大大的盲区。他一手扶她的肘,另一只手圈过来半拢在她腰侧。他的掌心温热的,透过薄薄的雪缎印在她的皮rou上。她连脊柱都要弯了,突然眼泪汪汪的。好想跺脚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耍人没有个限度么?她就是个弥勒佛,也要生气了!
第十六章黯黯云梦
感月觑她,呲着牙道,&ldo;舅舅好像待你很特别呵!&rdo;
布暖愕然抬头,还没说话先红了脸,&ldo;哪里特别了?大约是在长安久了,彼此都相熟了。毕竟是家里人嘛……舅舅很和气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rdo;
感月嗤地一笑,&ldo;和不和气我是不知道,我就看出来,他待你极上心。我又不是瞎子,只怕无人能出其右了吧!&rdo;
布暖差点被口水呛着,难道舅舅的表现真的很离谱么?不是她多心,是真的出了格么?她靠过去一些,&ldo;感月,你也觉得舅舅奇怪?&rdo;
此言一出,感月立刻确信自己有敏锐的观察力。她很笃定的点头,&ldo;傻子都看出来了……你瞧他看你的眼神,再掩饰也逃不过我的法眼!&rdo;
这下子她真的吓着了,使劲抓着她的手道,&ldo;感月啊,可不敢胡说啊,要出事的!咱们这里瞎想,没有根据的话不好瞎说知道么?再说舅舅是……关爱小辈罢了,自作多qg要下十八层地狱的。&rdo;
感月调过脸来看她,&ldo;下什么地狱?这么好的男人爱你,你还求什么?&rdo;
&ldo;祖宗!&rdo;布暖忙不迭去捂她的嘴,&ldo;你敢说!我连想都不敢想!你到底有没有弄清他是谁?他是舅舅呀,不是外头男人,不一样的!&rdo;
匡家世代经商,楚地多鲜卑人,看惯了族亲通婚,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感月撅着嘴道,&ldo;甥舅又不在五伦内,有什么!&rdo;
布暖叹了口气,不在五行中或者还有些用,不在五伦又不妨碍朝廷制定唐律……她枯眉想想,发现自己好像被感月误导了。舅舅只不过爱开玩笑,爱捉弄她,未见得就如她们想的这样。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原来两个女人也能撑起大半台来。
&ldo;横竖就作不知道吧!&rdo;她对感月道,&ldo;你母亲跟前也不能说,当是帮我的忙了,成不成?&rdo;
感月很讲义气,点头道,&ldo;你放心,这话我不对第二个人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当面问问舅舅,你都要成亲了,他这么做不太好。&rdo;
提起成亲她就头大,忙摆手道,&ldo;我可不敢愣头愣脑去问他这个,叫人笑话!你也别声张,丢脸得不成话了!&rdo;
车顶子上的燕飞在奔跑的风里chui得匍匍响,金huáng色的正午,车窗里落进半个耀眼的光棱。盐角坊离北里很近,北里有名花,是长安乃至全大唐所有男人的向往。她们貌姝丽、通音律、善丹青、婀娜多qg。在烈烈的日光下撑着油伞等qg郎,自有三分望断秋水的哀怨。一路鼓乐声渐渐明晰起来,两个人趴着窗棂子往外看,这样多的胡姬和商宦!还有文人打扮的仕子乡绅,一个个锦衣华服,珠翠满头。把一条狭长的坊道,点缀成了极乐的仙境。
感月诧异道,&ldo;舅舅要带我们下堂子?堂子里有小倌没有?&rdo;
布暖对她的豪放惊叹不止,&ldo;你想gān什么?找小倌陪你吃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