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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秀道是,踯躅片刻问她,&ldo;前头舅爷来了,你可知道?&rdo;

她愕然了一瞬,挣扎着便要下胡chuáng。急急朝外探看着,&ldo;他来了?现在人呢?&rdo;

秀忙大呼冤孽,忙拦下她道,&ldo;你快安生些,早就走了,这会子追出去也晚了。&rdo;作好作歹劝住了才把布夫人要来长安的消息告诉她,复牵扯出了容与要离京募兵的事,再探她意思,她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ldo;给我打水来。&rdo;她冷着脸,心里惶骇着。但愿他没有察觉什么,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她,好好的怎么突然要离京呢?莫不是秀同他说了什么?她隔着窗望外头,只一眼心便凉透了。果然是天要亡她,她的xg命看来要断送在这里了!

第十三章谁同醉

没有试过从晌午喝到傍晚,这样生死两重的极端。酩酊大醉,喝到不省人事,忘了自己是谁,于是就快哉乐哉了。

知闲推开门,还没进屋子就闻见了冲天的酒味儿。空坛子滚得到处都是,她甚至要怀疑他把沈府所有窖藏的珍釀都喝光了。

她苦笑着看她足尖前滴溜溜打转的汾酒壶,满墙的祖宗画像,供桌前是个席地而坐的醉鬼。他沈大将军何时何地都是谨慎的,国丧期间不得饮酒,他外头买醉不成,就躲到小祠堂来。沈府是个很大的宅子,虽然没在坊墙上开门建户,但要寻一个人,也不是那么便当的。

她逮住了汀洲,软硬兼施才问出他的下落。她想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他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若要进祠堂祭拜,必先沐浴更衣,何尝有过这样的先例!如今倒好,什么都顾不得了,连祖宗也不怕惊动了!

她齿冷不已,似乎没有什么能表达她的愤怒。这屋子里本来就y寒,她一开门,将将要落山的太阳斜she进来,恰巧照在他的脸上。他抬手去遮,她却恨不得这点阳光能照亮他的灵魂,唤醒他的理智。

&ldo;你竟有脸跑到这里来!&rdo;她走过去居高临下乜着他,&ldo;叫祖宗看看你这不孝的子孙,如何给列祖列宗蒙尘?&rdo;

他酒量是不错的,这几年官场上摸爬滚打,应酬的功夫学得很地道。她在他面前呼喝,他本能的反感,别开脸道,&ldo;你来做什么?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给我出去!&rdo;

知闲吊起了嘴角,&ldo;你当我愿意来么?姨母才刚还问,怎么到处寻不见你。她若是知道你跑到祠堂酗酒,看她是个什么反应!&rdo;

他不说话,靠着一面台柱闭上了眼。他真是个锦绣夺目的人,即便落拓得像个花子,照旧瑕不掩瑜。只可惜他不爱她,否则少走多少弯路!老天总是看不得人圆满,各处都足了,就让人在qg路上坎坷。世上这么多奇悲的事,她也落进了泥沼里。原先她多让人羡慕啊,简直是走在云端上!可是现在摔下来,败得可悲可笑。他不肯娶她,连婚期都定不下来。她就这么gān耗着,折损生命,蹉跎青chun。

&ldo;容与,你快些清明起来吧!&rdo;她抽泣了下,&ldo;这一家子都倚仗你,你怎么能自掘坟墓,把所有人都带累进去!你不知道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么?你不心疼我不要紧,老夫人呢?你要叫她老人家晚年动dàng,因为你抬不起头来么?&rdo;

他听了,失魂落魄的笑,&ldo;我叫她抬不起头来?其实我只是个庶子,却为什么要担负这么多?我做得不够好吗?我挣来这万人景仰的功名,为了谁?&rdo;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转过身一个一个神位看过去,一个一个的拿手点着,&ldo;太太祖,前朝时候是什么出身?落了三次榜,最后弄得打渔为生,就是个穷措大!太祖,照旧的未建寸功,碌碌一生,走ji斗狗之辈!祖父,七品的小令,做文书,做笔录,写了一辈子的字,连家小都养不活!&rdo;他在知闲目瞪口呆中转到老太爷灵前,拱拱手道,&ldo;父亲算个英雄,少年得志,打出了沈家的江山,儿子佩服你!可你也有不好,为什么不能守着嫡母过一生?为什么要纳妾娶偏房?若非如此,哪里会有我?不生我,我就不会有目下的痛苦……&rdo;

知闲大惊失色,&ldo;你真是病得不轻!你数落祖宗的不是,不怕天打雷劈么!&rdo;

他狠狠挥了挥衣袖,&ldo;天打雷劈?我不怕!……我不怕死,我如今比死好得了多少?&rdo;

她明白了,因为布暖在外置了宅子,叫他牵肠挂肚,痛彻心扉么?她掩面哭不可扼,他把她置于各地?放着未过门的妻子不闻不问,一心只想着外甥女。昨日她虽没有亲见他,但听闻他弄得一身湿回来。想来是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今天就大肆发作起来。

她呜咽着,&ldo;你可对得起我?我对你一片qg,在你这里全归作尘土了么?你为她生为她死,可曾想起我?真是屈死人了,你这个糊涂虫!&rdo;

他转过身哀伤的看着她,&ldo;知闲,咱们兄妹一场,什么不好说呢?我原想同你成亲的……你为什么偏闹那出?&rdo;他长叹,&ldo;你恨我,我无话可说。不要等我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rdo;

她像个判了死刑的囚徒,已然到了穷途末路,反倒不哭了。倔qiáng的抿着嘴,脸上是qiáng行挤出来的冷淡的神气。她知道和一个酒醉的人说不出头脑来,索xg闭了嘴,全当他是醉话胡话。

但她仍旧无法靠近他,即使他浑浑噩噩,踉踉跄跄,那点骄傲和疏离还是在。仿佛隔着山河湖海,她使尽了力气撞不进他的世界。她只好出门去,恶声恶气呵斥汀洲,&ldo;你是死人么?还在喘着气么?就由得他在祠堂里撒酒疯?看叫老夫人知道了剥你的皮!还不快掺他回竹枝馆!&rdo;

汀洲心里看轻她,觉得她拿着ji毛当令箭。容与的脾气向来不许下人逾矩,没她发号施令,他还当真不敢自作主张呢!如此正好,顶着她的名头,若万一怪罪,他也好有推脱。

他去扶人的时候,容与却并不领qg,推开他道,&ldo;我自己走。&rdo;言罢歪歪斜斜出门去,脚下拌着蒜,一路走到弥济桥前。老例儿倒是没忘,回头对身后的人竖起了一根手指,&ldo;楚河汉界……闲人止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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